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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医馆一应之后,姜芙回到后房,今日玉书不在,也没人做饭,她难得偷了个懒,去云中楼订了一桌酒菜。
未时一过,天便黑了下来,雪也停了,街上灯彩挂机,已经有人陆续在外面开始放炮仗,此起彼伏。姜芙却不觉着吵闹,虽独自一人,亦不觉着孤单。
这间医馆就好像她的家,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云中楼最有名的桂花饮,用热水温了,喝到肚子里暖暖的。
她斟了一杯来到后院,双脚迈入积雪中,踩出“咯吱”一声响。
才烫过的酒散着桂花香,指尖儿捏在瓷盅之上微烫,此刻在独属她的静世之中,姜芙举杯朝天,面向京城方向,低喃一句:“崔枕安,这一杯,我敬你!”
随之仰头饮下,热酒下肚,姜芙轻笑起来。
在她知道崔枕安为许氏平反的那一刻,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恨了。
随着夜深,外面越来越热闹,一伙一伙的孩童挨家挨户的去讨要彩头,姜芙提前在院子外放了一盆子的干枣和花生,想着早就被人拿得光了。
她酒力不胜,一小壶下去已然微醺,头重脚轻。离桌扭身回了房中,想着稍躺一会儿,谁知这一躺借着酒劲儿竟睡着了。
虽饮了几杯酒,却也没睡得太死,梦里又非梦,只隐隐觉着房中有黑影在动。
她明明记得门窗已经关好,这会儿身子乏力,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睡糊涂了,外头仍
然传来阵阵爆竹声,时而不知是哪里放了焰火,升腾那刻,光亮自窗外打照进来,将房中那黑影照得清楚。
姜芙一下子便清醒了,那黑影竟是个人!
突来的光亮亦将刘繁吓了一个激灵,他忙挡了脸,脚步凌乱,想要趁着乱逃走,却没想袄袖打翻了桌上的药瓶,清脆一声响,尤其振耳。
这一声响,好似一下子敲醒了他的脑子,反而不逃了,想起他婶婶的话,只要借着今日占了钟芙的清白,来日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钟芙模样好看,他见第一眼便喜欢,又有本事赚银子,还未见其他家人,这样好的人选若是错过了怕是要后悔一辈子。他为人志短又没有正主意,索性那吃人心肝的珍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心下一横,他亦看清了床榻方向,大步朝这边行来,姜芙悄然摸上床内早备下防身的棍棒,在刘繁来到床前时,一棒正敲在他头上。
这一下力道不轻,刘繁亦没有防备,低叫一声,随之脚下未稳,倒在床上,仅这一声,姜芙听清了是个男子,且声音有些耳熟。
顾不得许多,她猛跃下床,谁知没跑出两步又被人拉了回来,姜芙抬手又是一棍子,这次竟被他单手拦住。
此人看起来人不壮实,可毕竟是个男子,要比姜芙的力道要大上很多,那根木棍被夺下来丢到一旁,发出重响,随之便要将姜芙拉回床上。
撞破他的意图,姜芙大惊失色破口大喊救命,可声响却也传不出这间屋子,喊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被年二十的热闹所埋,刘繁见此,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街上仍旧热闹非凡,根本无人知,此时此刻沣元堂的内室里正发生着什么。
姜芙身量太轻,被那人一甩,重重丢到床上,眼见着人就要扑上来时,却突然有人卷着冷风破窗而入,院墙外亦不知哪里来的火光,越燃越旺,借着火光,姜芙看清来人手持寒刀毫不犹豫的朝那道黑影扎去。
不过两刀,皆中要害,只听一声响,那人重重摔倒在地。
快到姜芙都未反应过来,便被人带到了院外,现时街上闹乱成一团,有火光漫天,浓烟都漫到了这边,让人难辨方向,再瞧街上人头骚动,孩童的喜闹声变成了声声尖叫。
衙差成群的往这边跑。
直到最后姜芙被人带到衙门中,她都没闹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亦是到了衙门才知,深更半夜闯入她房中的竟是刘繁。
而那火光漫天之处,是珍娘的面馆,听人说,珍娘一家好几口,皆死于这场大火中,人都烧成了碳,真容难辨。
衙差将她带来之前,姜芙还以为会被认为凶犯关押,毕竟人是在她房里死的,而那杀人之人早没了去向,连姜芙亦未看清那人真容。
可谁知,真到了府衙,非但没将她关起,还将她送往后衙堂中,而在那等着她的是闻县令。
这会儿姜芙身上的酒意彻底醒了,只是脸色苍白异常,之前的事儿像一场梦,太过匪夷所思,而救下她的那人竟似个神人,来无影去无踪。
此刻这堂中大门未关,冷风自背后袭入,吹得姜芙身上寒战不断。
闻县令反复打量姜芙面容,最后终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今日本来平安无事,却突然有人上门,在他面前亮了腰牌,只说让衙差去西街收尸,还说不得动钟郎中半个指头。
来人神秘,虽不知到底是京中哪位,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腰牌是禁宫中的,大有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