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与路行舟的相处,他也说会给自己一个好去处,可那分明不是棠意想要的,瘦马本就是她的障眼法,若是想走她早就走了,而今路行舟就在眼前,她得想法子攀上,混入路府才成。
见棠意意趣不高的样子,姜芙歪头问道:“怎么,你不高兴吗?”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谢谢你,只是......”棠意垂眼,轻扯了自己衣袖,“我.......”
目光闪烁,飘向远处,所探看方向,正是路行舟的居所。
瞧她满目依依不舍的模样,姜芙眼中飘过一抹惊色,随后会意,“你该不会是......喜欢路行舟?”
被她说中,棠意脸上立即泛了红晕,轻咬唇角害羞的点点头。
这种事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路行舟性情随和,长相端正,透着股子潇洒,为人不拘小节,出身高贵,从来都是京中女子的心头好。
但有一点在姜芙这里是大忌。姜芙虽有泼冷水的嫌疑,却也忍不住劝道:“论品行,他是没错的,可他家中已有几房妾室暂且不讲,将与他成亲要做正室的那位女子......不是良善之辈,你这样的心性,与她相处定会吃亏。”
高门尤看重出身,即便是路行舟的几房妾室出身也并不低微,也是经了路夫人精挑细选的门户。
几人明争暗斗姜芙也曾听闻,加之那尤其刻薄歹毒的沈珊,在姜芙眼中棠意这温软的性子,怕是不死在她手里才怪。
“我从来都没想过与他能有结果,那日火烧玉峰山宅,
() 他拉着我的手,那时起,我便对他......”棠意的脸越发红了,讲得似真的一样,“我也知道以我的身份我不应该对他有什么幻想,只是.......”
“我知道你们要回京了,这两日我也想了很多,我不求旁的,只要离他稍近一些就好了,我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的......”
说着,棠意的眼圈儿L红了,连鼻尖儿L也泛了粉色。
就在她说这些的时候,姜芙眉尾下垂,眼中也跟着有温潮波动,明明她与棠意长相并不相似,可此时此刻,在她的身上好似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卑微、软弱、凭着旁人的或有心或无意的一次扶助,便将那些牢牢记在心里生根发芽,对方可以全然不知情,一切欢喜与低落,皆由自己受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任由那些见不得光的喜欢在暗中滋长,最后勒住自己咽喉,丢掉半条性命。
当然,路行舟未必会成为崔枕安,可若再重来一次,姜芙也绝不会再爱上那个人。
“你真傻。”这句话姜芙是对棠意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不求回报的爱才是最傻最痴的,才几日的工夫,你就能认清一个人吗?事不临到头上,你永远无法看穿旁人的真面目,别凭着自己的想象去喜欢一个人,到头来受伤的只可能是你自己。”
“姜芙谢谢你,”棠意抬眼,充目的感激,“只是我还是想随着我自己的心意走一回,无论好坏我都担着,我的心思我不会告诉他,我只要远远瞧他一眼就好了......”
这话听着刺耳,蠢的多像当初的自己。
盲目的热忱上脑之际,定是牛马加在一起都拉不回,就一如当初若有人在她面前劝说,崔枕安不是个好人,亦不是她的良人,她如何都不会信的。
终需撞一次南墙才能看透自己的愚蠢。
姜芙也只能点头:“随你心意。”
她轻握棠意的手心一下,“我只盼着你的心意不会被辜负。”
话中有话,棠意听得出来。
最后直到姜芙离开,棠意仍旧目视她方才所站之处良久。
这位太子妃,好似活的并不欢愉。
她如是想。
戏演一场,方才怯意的神色一下子恢复正常,消散的无影无踪,扭身之际,正瞧见复廊后的镂空花窗外站了一个人影。
二人对视之际,棠意怔住。
路行舟面容紧绷,有些不知所措。
棠意不知他是何时来的,亦不知方才她哄骗姜芙的话他听了多少。
神思一转,棠意的肩立即提了起来,作出一副惶恐无依的模样,“我和她说的话,你该不会都听见了吧?”
路行舟尴尬一笑,“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远远看你站在这.......”
原本就是恰巧路过,复廊外的红柱档了姜芙的身影,使他只以为仅有棠意站在这里,走近了才无意听到二人对话。
竟是没想到,棠意的心思如此。
这一场在棠意意料之外,她只能临时改变策略,目珠含水,在眼眶中胡乱转动,同时朝后退了两步,“对不起,我不该的......”
“我知道自己身份,我从来没想过旁的,我只不过是........”
一见棠意掉眼泪,路行舟有些慌乱,单手扒上复廊的镂窗,“你别哭,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从来没那么想。”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知道你家中有未婚妻,我都知道,”棠意猛摇头,显得自己无地自容一般,“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随之自路行舟眼皮子底下逃窜开来,似一只急于奔逃的小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