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挥军重返京城,那么结果也只能有一个,万里江山改为崔姓。
“随他吧,他再回来也与我无关,他应早就不记得我这个人了,姜芙已经死了不是吗,难不成他还会
翻遍京城将我找出来再千刀万剐?我没有任何一处对不起他,反而是他......大不了到时候我再离开京城就是了,天下之大,我偏不信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提到离开京城,钟元眼皮一跳,“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他崔枕安再厉害也是人,非神仙。哪就那么容易到京城呢,你别想太多了,明日我一走,怕是又要许久都回不来,你和哑婆婆不要担心,我在宫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好,我记下了。”姜芙点头,也不想再提这些扰人的事,目珠微动,刚好扫到衣架处他刚换下来的那身外衫,袖口处划了一道大口,足有一指长,姜芙挪步过去,扯了那衣衫袖口说道,“衣袖破了,我给你缝补一下吧。”
从前二人时疫时被困行宫姜芙也曾给他补过衣衫,钟元一直记得姜芙针线活儿不错,她既又提,他也未拒。
姜芙抱着衣衫便要回房,哪知身后钟元又在此刻突然想到什么,瞳孔一紧,大步追上前来,一把夺过衣衫,“没事,我自己补就成了。”
“你补的不好看,还是我来吧。”姜芙曾见识过他自己补的衣裳,丑的下不去眼,于是又将衣裳夺回,“你歇着,我一会儿补好就给你送过来。”
“别了,明日吧......”钟元说什么也不肯将衣衫给她,抱起扭头便走,倒不想有一物从衣襟处掉落在地,钟元未见,却让姜芙先瞧见了。
她弯身脚旁拾起,是一张叠了几折的纸,“这是什么?”
她拾起的同时将其展开,陈纸绘丹青,一女子的画像跃然纸上。
姜芙一眼便认出这笔峰起落回转,正是出自钟元之手,其上女子眉眼相熟,初乍打眼便知这画的是谁。
钟元回过身来想要夺回,却为时已晚。
二人之间的气息在此刻凝结成冰点。
若说先前那只珍珠耳坠是她多心,那这画像,或是再也说不过去,钟元将她的画像揣在身上是做什么呢?
且显然这纸色已然沉旧,绝非一两日所存。
远处的钟元愣杵在那里,似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六神无主,耳轮红过胭脂。
“那日我新得了一些颜料,想用来练手,便随手画了一张......我本想着拿给你看......倒是忘了......”
“我......我.......”他脑子似被一团乱麻捆住,论是如何翻找都寻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同她讲说,反而越描越黑。
与他手足无措相比较起来,姜芙反而沉静得多,她细致将那画像按先前的印痕折好,推放到手边桌案之上,未曾与他对视,淡然道:“明日又是天不亮就得走吧,你这些日子辛苦,早些休息,那衣裳我明日再给你补。”
“我从不敢妄想什么!”见她转身要走,钟元心下慌乱,不想就此让二人关系变得尴尬,他试图想要弥补,可话一脱口反而雪上加霜。
他说的是“从不敢”而非“从未”。
他想,姜芙一定也听懂了。
又
是一刻沉默,话既已出口,如同覆水难收,他干脆豁了出去,免得让她东猜西想难以自处,“姜芙,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既已入宫,便连个男人都不是,所以这些年也从不敢妄想。这画像......是因为我常在宫中,不能时时见你,全当是给自己做个念想罢了,往后便不会了。”()
姜芙想,这世间,若是谁并非亲人还不顾一切的对另一个人好,那便是爱,即便不是爱也是浓重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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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元就是这样,冒着丢命的风险将她从牢里救出来,他原本可以不必插手此事,他原本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他没有。
彼时她的一颗心都满扑在崔枕安身上,根本料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人这般待她。
事后她也隐隐觉出钟元待她非寻常友谊,但这念头一起她便觉着罪恶,她算是什么东西?一个被亲人丢出去冲喜的废物,一个被夫君抛开的弃妇。
呵,甚至也根本算不得弃妇,她临时被拉来顶替沈珊冲喜,连婚书都没有,外人只说她是被崔枕安抛弃的发妻,实则妻名何来?
她这样的人,不过是空有虚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哪里由得人讲说配与不配,若说真的不配,也是她姜芙不配。
可说到底,真心喜欢一个人无论怎么藏都藏不住的,即便今日不暴/露明日也会露,那些年她自己藏的多辛苦自是心知肚明。
“你不必同我说这些,我从来没觉着你低谁一等,”姜芙身子微微转回,却仍未看向他的眼睛,“你待我好我知道,不是你不配,而是我。钟元你在我心里早就是个很重要的人了。”
似兄长一样。
只是这句话姜芙没忍心告诉他,他介意自己是宫人,若再提兄长,怕是他觉着自己在羞辱他。
一声重要,已足可暖了钟元的心,其实他什么都不求,只求似现在这样,两个人常在一块,常能见她便足矣。
“你能忘了今日吗?”他心中忐忑,实不知该如何处之。
“嗯,明日一早就记不起了。”姜芙点头,抿唇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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