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犹豫了许久, 叶卿卿才在输入栏敲下了一行字：【秦哥，你会不会觉得我要半年时间才给你回答太久了？】

消息刚发出叶卿卿就有点后悔，他这句话的歧义有点大，正想撤回的时候, 秦珩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秦珩：【不会。】

叶卿卿静静地屏幕上的这两个字, 都不用想就能猜到, 秦珩肯定是一直在自己的消息, 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回复自己。

心脏的某处突然往下塌陷了一块，叶卿卿的眼睛有些酸胀。

自从叶卿卿提出了半年之约后，秦珩和叶卿卿的关系就已经不对等了, 但之前的叶卿卿并没有意识到，直到今天叶怀书在客厅毫不留情地戳穿, 叶卿卿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半年之约，看似对等，其实不然。

在这半年期间里, 拥有主动选择权的一方是叶卿卿, 秦珩作为被动方,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在截止日期到来之前，他会一直怀揣着那份沉甸甸的喜欢，等待着叶卿卿的回答。

可若是等待了半年之后, 叶卿卿还是拒绝了秦珩呢？

叶卿卿作为主动选择方, 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损失。

甚至在叶卿卿拒绝秦珩后，他还可以大言不惭地对秦珩说, 他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那秦珩呢？

叶卿卿是可以毫无芥蒂地说出那句做朋友，但秦珩能接受吗？

试问哪一个人甘心和喜欢的人做朋友？

多少恋人又在分开后成了敌人？

半年之约对秦珩来说是既残忍又不公平的。

稍微换位思考一下, 叶卿卿都替秦珩感到不舒服。

可即便自己提出了这么不合理的要求, 秦珩还是答应了。

叶卿卿嘴角抿直, 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打下了一行字：【我倒是觉得有点久。】

秦珩的消息秒回：【所以卿卿的意思是，你现在就能给我答案了？】

叶卿卿还没回复，秦珩的消息又紧接着发过来：【卿卿要和我在一起了？】后面还跟了一个猫猫打滚露肚皮的表情包。

叶卿卿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许久，才敲下了一段文字：【不是，我是觉得这半年的约定对你不公平。我会尽快给你一个回复，时间的话……最多一个月，也就是下个月底之前，我会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但是在我想清楚之前，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大张旗鼓地追我了。】

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段文字，确定没有问题，叶卿卿才按下了发送键。

消息发出去后，叶卿卿彻底松了口气。

正想着起身去楼下，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秦珩发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

犹豫片刻，叶卿卿按了接听。

视频接通的刹那，秦珩低哑的声音的就传了过来：“卿卿，发生了什么？”

叶卿卿看着屏幕前的秦珩，他似乎刚洗完澡，发梢上还带着湿润的水珠，划过他深邃紧皱的眉眼，蜿蜒向下。

“你、你在洗澡吗？”叶卿卿没忍住出声问。

背景声里叶卿卿还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秦珩嗯了一声，接着问：“你刚刚为什么要给我发那一段话？是不是你到家后叔叔阿姨说了什么？”

“没有……”叶卿卿否认，“是我自己想清楚了，觉得应该尽早把答案告诉你。”

秦珩紧皱的眉心还是没有松开，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叶卿卿的眼睛，似乎在确认叶卿卿这番话的真实性。

叶卿卿被他看得没忍住微微移开了视线。

秦珩垂下眼帘，表情有片刻的受伤：“果然还是叔叔阿姨说了什么吧……”

叶卿卿张了张口。

秦珩说：“是不是他们不同意？那我现在就过来找你，我当面跟叔叔阿姨说清楚……”

叶卿卿赶紧解释：“没有，我爸妈真的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

秦珩抬起头，水声淅淅沥沥，在他身后泛起袅绕的云雾，他黝黑的眼眸似乎也被染湿，睫翼上还挂着水汽，无数情绪在他眉眼中流转，可最终秦珩什么也没说，只是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紧紧盯着叶卿卿。

叶卿卿被他的略带沉重的目光看得心尖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微微移开了视线：“秦珩，我爸妈跟我简单聊了一下，我后面也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我爸妈其实说的也没有什么毛病。如果我不喜欢你，那我肯定是要尽快给你回复，要是一直拖着……那我不就成了吊着你的混蛋了吗？”

叶卿卿在秦珩心里有多重要，秦珩在叶卿卿的心里就有多重要。

在叶卿卿迷茫的时候，他提出了半年之约。

可在经历了这次短暂的旅行后，又听到了叶怀书那番醍醐灌顶的话后，叶卿卿彻底醒悟过来。

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届时受伤的人就不只是秦珩了。

“我……”

“我明白了。”秦珩忽然出声打断叶卿卿，他微微阖上了眼睛，又很快睁开。

“我明白卿卿的意思了，”秦珩重新看向叶卿卿，嘴角是弯着的，可叶卿卿却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半点高兴，秦珩接着说，“那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里，我还能陪在卿卿身边吧？卿卿不会赶我走吧？”

叶卿卿顿时就有些着急：“我赶你往哪儿走啊？我只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希望你这段时间不要再和之前一样……”说到这里叶卿卿脸有些热，嗫嚅了半晌才咬牙说，“就随时随地再跟我表白啥的，我要仔细地认真地好好地想一想！”

秦珩静静地看着叶卿卿，许久他才又弯了弯唇角：“好，我答应卿卿。”

见秦珩答应，叶卿卿才彻底放松下来。

叶卿卿就催促着秦珩赶紧去洗澡，秦珩没有动，而是拿着手机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

比如叶怀书和季晚到底跟叶卿卿说了什么，有没有为难叶卿卿等等。

这些事情告诉秦珩也没什么大问题，叶卿卿就简单把父母跟他的谈话跟秦珩复述了一遍。

秦珩静静地听着，末了又问了一句：“那我之后还能来卿卿家吗？”

叶卿卿一愣，随即无奈说：“怎么不能来？我爸妈又没有拦着你不让你来，不过……”他语气微顿，想了一下，又有些迟疑说，“我待会儿还是问一下吧？”

虽然叶卿卿觉得秦珩要来，他爸妈肯定不会拦着，可毕竟他和秦珩才刚发生了这种事……

万一父母的接受能力没有那么好，需要点时间缓冲呢？

秦珩看着叶卿卿，嗯了一声：“好，那要是能去的话，卿卿再给我发消息？”

叶卿卿连连点头，又去催秦珩：“你快去洗澡吧，别冻着了。”

北市的天气虽然不像冬市那般冷，但十月份一到，温度还是降了不少。叶卿卿刚刚洗完澡出来，都觉有股凉意。

秦珩应了一声，就先挂断了视频。

叶卿卿看着突然暗下来的屏幕，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

怎么这就挂了？

之前秦珩不是……

叶卿卿想到这里，表情又是一变。

之前每次跟秦珩视频，是因为秦珩想跟叶卿卿多说两句话，所以每次才会拖着不想挂视频。

甚至秦珩都不会在叶卿卿之前挂断，每次都是叶卿卿被他说的不耐烦，才会伸手切断了通话。

这好像还是……秦珩第一次主动挂断视频？

叶卿卿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果然，秦珩还是有些不高兴了吧？

叶卿卿猜的没错，秦珩现在确实很不高兴。

非常、非常、非常不高兴。

温水煮青蛙要成功，摆在第一个的条件便是：青蛙不知道自己在被煮。

秦珩回国后，用了一点巧妙的心思，将叶卿卿揽进了自己为他准备好的温床。

他让叶卿卿适应了温床的温度，也让叶卿卿习惯了待在这里等待截止日期的到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序不紊地推进，等到截止日期如约而至，秦珩有快八成把握叶卿卿不会再离开。

就算到时候叶卿卿真的要离开，那也只会是短暂地逃离。

长时间地睡惯了温床，又怎么会立刻适应其他冰冷的环境？

可现在，秦珩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秦珩早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知道自己有点冒险，可秦珩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叶卿卿的理智。

水滴淅淅沥沥从上淋在，秦珩任由冰冷的水滴砸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浇灭他心底熊熊燃烧的火焰，才能让他在极度不冷静下做出冷静的选择。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秦珩才终于关了水，拿起了手机。

冰冷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半天，都没有接通。

秦珩微愣，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指温度太低了。

起身来到外间，打开热水冲了一会儿，他才按下了接通键。

电话刚接通，姜柔的声音就响起：“你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

秦珩的嗓音喑哑：“在洗澡，怎么了？”

姜柔敏锐地察觉到了秦珩情绪地不对，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有什么是吗？”秦珩打断他。

这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看来应该是卿卿给秦珩打过电话了……

姜柔长叹了口气，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早跟秦珩这个臭小子说了，做事不能冲动，要慢慢来。

这不，他一个冒失，不仅让他自己难受了，还让其他人也跟着难受了。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姜柔才不能放任不管。

无论是叶卿卿还是秦珩，在他们这些家长眼里，到底还是小孩子。

姜柔微吸了口气，就把刚刚她和季晚的谈话内容跟秦珩复述了一遍。

同一时间，叶卿卿也收拾好了心情从楼上下去了。

叶振兴和叶怀书还坐在客厅里，季晚在厨房，正在跟阿姨聊天。

听到叶卿卿下楼的动静，季晚探出头说：“卿卿，晚上喝鸡汤？”

叶卿卿朝她挤出一个笑：“好。”

季晚看了看叶卿卿的脸色，就朝他走了过来：“怎么了？还在生你爸的气啊？”

叶怀书听到季晚的话，抬眼看了过来。

叶卿卿赶紧解释：“没有……我不生气，就只是……”

叶卿卿抿了下唇，没有说下去。

季晚笑了笑，知道叶卿卿肯定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苦恼，就拉着他的手到了沙发坐下。

“这件事情其实刚刚我也给你姜阿姨打过电话了。”季晚说。

叶卿卿猛地抬起头：“姜阿姨……他们也知道了？”

季晚点头：“是的，并且他们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早。”

叶卿卿一愣：“什么？”

季晚笑，伸手戳了一下叶卿卿的脑袋：“所以你也不知道秦珩很早之前就喜欢你？”

叶卿卿怔了片刻，没忍住去看了眼叶怀书和叶振兴。

叶振兴看到叶卿卿一脸惊讶，也很惊讶。

叶怀书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垂下了眼。

片刻后叶卿卿收回视线，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然后才说：“我……也是这次跟秦珩出去玩才知道的，他没有跟我明确说过，所以……”

季晚笑着摇头：“是我们一直忽略了，也怪我们。”

季晚接着说：“跟你姜阿姨聊过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全家都知道这家事情，并且也尊重秦珩的选择。当然，他们也跟我说了，要是卿卿你不喜欢秦珩，直接拒绝就好了，不用太顾虑其他。”

叶卿卿越听越惊讶：“他们竟然……”

季晚点头：“是的。”

姜柔和秦玉明不仅知道，还出手阻拦过。所以才有了三年前秦珩跟着他们出国。

其实秦珩哪需要出国？

他本身成绩就好，就算继续在国内也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哪需要再特意出国镀层金？

之前季晚也没有想到这一茬，还是姜柔今天主动提起，季晚才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只是尽管姜柔和秦玉明出手阻止了，可结果也很显然，秦珩回国，就代表他的想法没有改变。

姜柔和秦玉明也是做父母的，做父母的又怎么会不心疼孩子？

所以秦珩突然回国后，他们就没有再阻止，只是告诫秦珩，行事要妥当，要尊重卿卿自己的意思。

可秦珩就算做的再妥当，他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稍微情绪一冲动，就会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所以才有了昨天晚上的音乐节，还有热闹非凡的微博广场。

但你要说秦珩做事不稳妥，那也不对。

秦珩的动作是很大，可他同时也做好了其他的准备，没有让事情进一步地发酵，更没有让叶卿卿受到半点伤害。

就是季晚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也没忍住跟叶怀书夸了句秦珩。

只是叶怀书那会儿正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

季晚仔细把自己和姜柔聊的内容讲给叶卿卿听，是希望卿卿在做选择的时候更慎重一点。

无论叶卿卿之后会做什么选择，他们做父母的肯定都会支持，但是季晚还是由衷地希望这件事能处理得完美一点。

无论是她放在手心里的叶卿卿，还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秦珩，季晚都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会受伤。

当天晚上，叶卿卿一个人躺在床上又仔细把季晚说的这番话回想了一遍。

最后叶卿卿长叹了口气，在床上打了个滚，拿起手机想给秦珩发消息，又想到什么，克制地放下了手机。

算了。

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自己这一个月再好好想想就行，也不能急于一时。

叶卿卿放松心情，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小长假收假的第一天，下了一场小雨。

秋风裹着细雨，细细密密地落下，也带来了一股凉意。

叶卿卿早上出门的时候季晚多给他塞了一件外套，叮嘱他不要感冒了。

叶卿卿虽然觉得不会特别冷，但还是没有拒绝季晚的好意。

司机把叶卿卿送到了校门口，叶卿卿就撑着伞进去了。

只是走到一半，叶卿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驻足听着细密的雨珠砸在伞上的滴答声片刻，叶卿卿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没有在校门口看到秦珩。

自从秦珩回来后，几乎叶卿卿每天早上到校后，他都会看到站在校门口的秦珩。

在看到叶卿卿的第一眼后，秦珩就会快步走过来跟叶卿卿打招呼，递给他一瓶牛奶，或者秦奶奶做的小蛋糕，然后两人再并肩前往教室。

可今天，叶卿卿没有在校门口见到秦珩。

叶卿卿拿出手机，上面也没有秦珩发的消息。

是不是因为今天早上下雨，所以堵车了？

叶卿卿脚步踟蹰，半晌他还是调了头，朝着校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