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感觉心情挺好的。
出来后,舒然深呼吸了一下乡村的空气,胸腔里弥漫的是自由的芬芳。
穿过来那天,他绝对没想过自己有当人生赢家的潜质,现在却好像唾手可得,票子,名气,爱人。
“明天要去拍证件照,要不要去剪个头?”徐慎往倒后镜看了一眼自己,这两年内地年轻人受港台明星影响,开始流行比较长的头发。
在舒然眼里,那叫阿姨头,他并不喜欢,每隔两个月他就会和徐慎去剪个潮到没朋友的发型,全南市数他俩最潮了。
陈凯老说他偏心,好看的全往徐慎头上招呼,舒然无比冤枉,那是偏心的原因吗?明明是硬件条件的差别。
“我觉得不用,这个我还没看腻,”舒然说,晚上徐慎顶着这个潮里潮气的形象爱他,他还是很有感觉,酷死了:“等我没感觉了再换。”
“好,等你没感觉了再换,”徐慎说完觉得哪里不对,赶紧强调:“发型随便你换,不换人就行。”
“当然不换人,”舒然白了他一眼:“只有你我才有感觉,你以为随便谁都可以吗?”
“哎,别说了。”徐慎嘶了一声,叫停这个话题。
“来感觉了?”舒然笑得咯咯的。
徐慎都被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弄得他整天想这事儿似的,其实他不是这种人。
现在春耕过了有段时间,外面一片绿油油,把徐慎说自闭后,舒然望着窗外的田园风光养养眼睛。
农村,对有钱人来说是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而兜里没钱时,这里对很多人来说是束缚。
“顺道去照相馆拍个照?”徐慎缓过来,问舒然。
“好啊。”舒然想了想,现在全国政策刚下来,照相馆可能会……有点儿挤。
这个情况他猜到了,但没想到这么挤,简直人山人海,他都吓傻了,看着徐慎:“要不……”
“只有三个月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徐慎也吓到了,真挤,估计其他照相馆也一样,他叹了口气:“要不,来都来了。”
舒然苦笑:“那就挤挤吧。”
就摄影师五秒钟拍一个的情况,徐慎还说要捯饬个美美的形象,啧啧啧,领子不歪歪斜斜就不错了。
“你挤我前面。”徐慎把舒然拉到自己怀里来,心安理得圈着自家的心肝儿大宝贝,偶尔下巴还抵人家后脑勺。
“显摆你高呢?”舒然捏了捏常在棉衣大口袋里交缠的手指。
“什么?”人潮拥挤,又不敢大声说话,所以徐慎没听清,他低头凑过来点儿,被舒然赶紧推了一把,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当人民群众瞎呢!
徐慎笑笑,老实地排队。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排到他们,俩人一前一后地轮流进去拍完,七天后领了照片就可以去派出所办理了。
周期这么长,怪不要赶紧的。
“回去组织大家轮流来拍照吧,务必在一个月内都提交完资料。”舒然说。
徐慎点点头:“好。”
他们那些弟兄们文化水平都不高,对这些政策不敏感,没有人带头张罗就很茫然,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弄。
舒然总是考虑得很周到,跟他在一起,直线拉高了徐慎对文化人的好感。
接下来一周,厂里的工人们分批去拍照,不影响开工。
徐慎领他们去的,最后一天顺便拿到了证件照,由于当时跟照相馆说他们是兄弟,徐慎一并拿到了舒然的证件照,然后迫不及待拆出来看看。
很小的一张,黑白色,但无损风采,照片中的舒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信飞扬,嘴角带着微笑,很帅。
黑白照还掩盖了脸嫩的‘缺点’,让徐慎仿佛提前看到了二十多岁的舒然,更加英气耀眼了。
徐慎找个没人的机会,亲了亲照片,然后小心翼翼放进兜里,自己的倒是没怎么看。
而回去后,舒然第一时间要看他的证件照,然后跟他一样拿着小照片欣赏个没完。
“你当时怎么没笑,怪严肃的,”舒然看到成品,心动,这是什么民国风美男子,眉眼太俊了,连气质都流露着一股子宁死不屈的那味道:“看这嘴唇抿的,谁动你蛋糕了?”
“不是,”徐慎也看了一眼,回忆:“我当时都没准备好,摄影师就说好了,我都惊了。”
“哈哈哈。”舒然明白了,那就是抓拍了,灵魂摄影师啊,抓拍也能抓出这么有感觉的一张:“还好,不笑有不笑的味道。”
“什么味道?”徐慎不是自恋狂,他没多看自己的,反而拿着舒然的:“我拿一张贴身带着。”
“让人想扑倒的味道,”舒然啧啧:“我倒要看看这张板正的脸浪起来是个什么样。”
徐慎笑了:“你又不是没看过。”
说罢将舒然的小照片放进自己的钱包里,隔着透明的软塑摸了摸,又亲了亲。
舒然真受不了他:“真的在这里你亲假的?”
还有:“放了这照片,以后你在外边还怎么掏钱包?用个硬币挡着点儿。”
“不挡。”徐慎说:“我不让人看见不就行了。”
“那我也要一张。”舒然没收了自己手上这张,打算做一个怀表,玩一把复古风。
俩人整理了一下照片和资料,第二天去派出所办理,顺便问问农村户口能不能迁到单位的集体户口,答案是可以的。
舒然:“那就先迁出来……以后嫁人也好,自己买房子落户也好,反正就一道手续的事儿。”
徐慎:“对。”他想起:“你姐也没迁吧,趁这次也把户口迁了。”
“是啊,都办一下。”舒然总觉得,在这个父权统治的社会,女性自己拥有独立的户口,其实会提升安全感吧。
在舒然的张罗下,周惠和周兰姐妹俩的户口都迁出来了,舒然的也迁出来了,挂在那片老破小其中一户,和胡医生倒是成了邻里关系。
通过徐慎的劝,胡医生的子女也没有出售手里的几套老房子,反正卖了那点钱,暂时也改善不了现在的生活多少,还不如留在手里再看看。
舒然得知消息还挺欣慰的。
这场热火朝天的身份证改革进行到尾声时,时间来到了四月份,清明前后,大家都有祭祖的习惯,厂里就放了三天假期。
周家也要祭祖,但舒然肯定不回去,叫周兰捎带点儿东西回去就算了。
徐慎没有祖宗,别人放假他继续跑新厂子开厂事宜;江帆翅膀硬了,也快要欺师灭祖了,无论京城怎么叫唤就是不回去。
陈森兄弟俩要去隔壁城市的……监狱一趟,看望他们老子。
“额,清明节去看望……伯父,是不是有些不适合?”舒然听了他们的计划,担心他们去了会不会被老子扇嘴巴子。
“没事儿,我俩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除了清明也没别的空闲了,”陈凯抖着腿说:“我爸不计较这个,他要是知道我们出息了,没准儿能高兴得多吃两碗饭。”
舒然就笑了,想想还真有可能,听说陈爸爸也是个性格好玩的人,是俩儿子的中和高配版,有勇有谋,当然,是陈凯自己吹的,舒然持观望态度。
大家都有安排,只剩下舒然自己。
他再跑了学校一趟,表示新厂房都已经准备好,工人到位就可以接受岗前培训;另外还去一趟人才招聘市场,想找几名文员,做做出纳和跟单等等文职工作。
在舒然的印象中,这些工作会更倾向于女孩子来完成,可是来到人才市场问一问,中介给他推荐的都是男的,倒也理解,他不理解的是,自己开口要女员工时,中介那诡异的眼神。
咋地了?
舒然不管他:“麻烦给我看看女求职人员的简历。”
中介只好把资料给他翻看了。
他们四月下旬一下子三间新厂开工,至少需要增加九位文职人员,因此舒然不拘泥于人数,看见还不错的就是让中介去联系,假如都应聘成功可以先待着熟悉工作,以后继续开新厂子再调过去。
见他一下子就招聘这么多人,中介差点儿以为自己遇到了骗子,可是看穿着派头又不像,光是手腕上那块表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是了,舒然三月份过生日,徐慎给他送了块好表,刚戴上没多久。
这名中介是有眼力见的,按现在的消费水平来说,确实是块奢侈品。
舒然挑完了人就回去等着,那些求职人员接到通知,节后会到单位来面试。
这年头自由岗位竞争相当激烈,被舒然挑中的那些人接到通知都很激动,节后第一时间就赶来面前。结果看到这么多人,心都凉了,好在老板很快又告诉她们,岗位有很多个,不用担心。
经过面试,这些求职者大部分都留下来了,舒然亲自培训她们熟悉工作,于是画面就变成……每天都有一堆女孩子围绕着他。
陈凯见此情况,立刻自告奋勇:“慎哥,要不我每天过来帮你盯着点儿?”
徐慎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是帮我还是帮你自己?”
“好吧,是双赢,”陈凯厚着脸皮小声说:“你不要掉以轻心,没有我来帮你盯着,你小心真的后院起火。”
“真要后院起火,一百个陈凯也不顶用,”徐慎瞪着他:“你管好你自己吧,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不然你哥削死你。”
“唉,好吧。”陈凯挺可惜。
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跟女下属有什么牵扯,不然他哥削不死他。
徐慎撵走了陈凯,换个坐姿继续待在角落里看报纸,目前能获取信息的渠道就是这么少,除了报纸,新闻,就是各处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因为有江帆在,他们消息都还算是比较灵通的,政策方面,金融方面,得到消息都比较快。
徐慎注意到,每次江帆一说新的消息,他们这些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舒然就通透了,然后给他们讲得头头是道。
这样的舒然,浑身都发着光,让徐慎感到很骄傲,同时也会得到一些启发,自己应该输入更多的知识,哪怕不是文学方面的,至少是跟生意相关联的。
舒然那边跟员工们说完,才发现徐慎来了,已经坐在一边等自己很久,他瞬间有些小小的心虚,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被一堆女孩子围着呢。
“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下班吧。”舒然拍拍手掌,然后拿起椅子上的薄款风衣穿上。
如今室内暖和,室外还是比较冷。
“慎哥,等我很久了?”舒然声音都变甜了起来。
“没事儿,在看报。”徐慎笑笑,收起报纸站起来:“教得怎么样?”
“很好啊,”舒然说:“大家聪明着呢,这个又不难。”等室内最后一名员工也走了,舒然过去把门关上,转过身双臂就吊在了徐慎肩膀上:“有没生气?亲亲你。”
徐慎的手隐没在风衣里,狠搓了一把舒然的腰,这劲儿说没生□□都不信。
舒然哼唧了两声,手指抓住徐慎的发根,对方让他痛他也不客气,就这样较劲着互相啃了一通后,把彼此都啃得扬了起来,那股子战斗欲才终于消了一点点。
“慎哥……”舒然收了力气,从狠劲儿抓头发,变成了用手指温存地缠着徐慎的头发。
本来想放开他的徐慎,因为这一声又抱了良久。
“都怪你,出不去了。”徐慎轻叹,想出去就得等会儿,冷却一下。
“我还好。”舒然说。
“你还好个屁。”徐慎抓了一把,顿时引起舒然的疯狂反击:“你干嘛,我说我穿风衣还好!”
“哦……”徐慎会错意,面带微笑和歉意,但不后悔摸了媳妇儿。
“无语。”舒然把风衣一系,留给徐慎一个潇洒的背影:“你慢慢来,车上见。”
舒然自己在车上待了十多分钟,才等到徐慎也坐进来:“今天去一趟书店。”
“怎么,”舒然扭脸看他:“终于知道自己很离谱,要买点儿修身养性的书看看了?”
“那倒不是,”徐慎说:“是要买书,只不过不是修身养性的书,我需要那玩儿吗?”
舒然笑着瞟他:“你不需要吗?”
是谁刚才在里边待了十多分钟才敢出来。
“不需要,”徐慎斩钉截铁。
“相信我,你需要的。”舒然说。
“只需要你,”徐慎一手倒车一手摸着舒然手感很好的耳垂:“我只是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量不够,多看点儿书不坏,你说的,人不读书就会落后。”
舒然一怔,立刻占便宜:“喊我一声舒老师,你要学什么我都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