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檀的定力全都在维持不让自己失态,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陆矜淮看不见,他其实没有必要如此小心。
按理来说,他只要不碰到陆矜淮也不发出声音,陆矜淮就没法知道他在做什么。
楚檀思及此,很轻地转了个身,脸朝着陆矜淮的方向,安静地看着陆矜淮的脸。
陆矜淮动了动,“……你压到我头发了。”
楚檀本以为自己的行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疏忽了这一点,顿时有些紧张。
楚檀心虚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地绷紧,略微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往旁边让出地方以免再压到陆矜淮的头发。
结果楚檀忽略了自己睡在床边,往后退的动作幅度过大,一下子滚到了地上。
陆矜淮只听见扑通的一声闷响,神情呆了呆,身边一摸发现没了人影,意识到是楚檀掉到了地上。
陆矜淮连忙够到床边去捞楚檀,摸到了楚檀的手把他拽了上来,“……你怎么睡觉这么不安分?”
楚檀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耳尖红到滴血,“……没注意。”
陆矜淮心有余悸,“幸好床不高……你还是靠墙睡吧,别晚上又掉地上去了。”
楚檀:“……”
陆矜淮不顾楚檀微弱的反对,和楚檀换了位置,睡在了床边。
陆矜淮交代道:“你晚上要是起夜的话小心些,别踩到我了。”
楚檀隐约有些崩溃,闭上眸子,“……我知道。”
楚檀从没丢过这种脸,一时连呼吸都轻了减少存在感,怕方才的事情再发生一遍,楚檀紧紧地挨在墙边,和陆矜淮隔了一大段距离。
然后就被陆矜淮一把拽住了腰,扯到了怀中。
陆矜淮强调道:“我需要的是一个□□的人,不是一个占位置的木桩子。”
楚檀尽量让情绪平静下来,学着记忆里哄小孩的动作,笨拙地伸手拍着陆矜淮的背,“好。”
陆矜淮拿开楚檀的手,无奈道:“……我也不是需要一个姆妈。”
“你睡着别动就行。”
陆矜淮搂着楚檀的腰,手底下虽然隔着一层亵衣,却仍旧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楚檀从没有和人睡得如此近过,即使是之前在战场上条件不好的时候,所有将士被迫挤在一起露天而眠的时候,楚檀也没有和人有过如此近的距离。
*
翌日卯时。
天还未完全亮,远处依稀还能看清稀落的几颗星星,天空一片雾蓝色。
楚檀生物钟准时醒来,上朝的时间基本上雷打不动,已经习惯了这个点起床。
楚檀小心地把陆矜淮搭在他腰上的手放回,然后起身从陆矜淮腿边跨了过去,直到下了床之后都没有发出一点响声。
陆矜淮睡得沉,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少了人。
楚檀还要回自己屋子一趟,套上外衣正要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陆矜淮。
……他走之前是不是应该说一声?若是陆矜淮醒来之后发现他走了,会不会又要生气?
楚檀潜意识反应是想留张字条,但陆矜淮看不见东西,字条就算塞他手里也可能认不出来是什么。
楚檀略一迟疑,转身回到了床边,微微俯下身子,推了推陆矜淮的胳膊。
陆矜淮没醒。
楚檀揪了下陆矜淮的脸,陆矜淮终于有反应了,一巴掌打开了楚檀的手。
楚檀此时道:“……我现在要走了,要去上朝。”
陆矜淮迷迷糊糊地随口应了声。
楚檀心中满意,又把被子捻严实才离开。
……
等到陆矜淮醒来之时,太阳已经照到了院子里。
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人并不意外,陆矜淮隐约有早上时候的记忆,记得楚檀似乎很早就去上朝了。
楚檀虽然不在府里,但提前就安排了京城许多名医来给陆矜淮看诊。
陆矜淮不知道楚檀到底请了多少名医师来,他一上午基本上都在被人换着把脉,手都快抽筋了。
名医们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叽叽喳喳争吵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决出了一个答案。
“殿□□弱的毛病不难治,给殿下开几剂补药,平日里好生养着、切忌大喜大悲就无甚大碍。”其中一位名医长老如是道。
“只是殿下的眼疾……我等竟从未见过如此毒药,不像是我陵楚国的方子,还需时间去研究研究。”
陆矜淮耐心道:“毒药应当是来自杳国。”
名医长老恍然,“果然不是我陵楚国之物。”
其中底下一位不起眼的医师忽然道:“……草民有一徒弟正是杳国人,虽谈不上医术高超但胜在熟悉杳国医术,可否让他来一试?”
此话一出,人群中有别的名医不同意了,他们这么多人都想不出来的法子,难不成一个学徒就能解决了?
“殿下身体尊贵,可是随便就能让人诊治的?诊治错了谁来负责?”站在名医长老旁的那几人开口咄咄逼人。
起初开口的那位不起眼医师道:“草民只是提议——”
没等不起眼医师说完话,其他人又吵闹地打断反驳。
陆矜淮中止了这场吵架,头疼道:“让他来试试。”
总归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宫中太医开了那么多药,他吃了也没见眼睛好。说不定这眼疾还确实得杳国医师来治。
那杳国来的徒弟方才一直在府外守候,见到下人来传他进去,徒弟一时还有些惊讶。
徒弟抱着药箱进去之后,察觉到屋内四处看过来的轻蔑眼神,低着头站到了他师父的后面。
师父气声道:“你去给殿下诊脉,殿下中的毒来自杳国,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