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檀起初没看出这主仆俩在园子里做什么,直到今天看见底下开始在撒种的时候,楚檀才明白他们是在开荒种地。
楚檀微微皱了皱眉,不能理解本来眼睛就不好的人,不在屋里好好休息,反而喜欢做这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在清泉湖里捞鱼,和在皇宫里种地,这些在楚檀看来都是极为荒诞无稽的事情。
……
前几天把菜园子锄好了,也撒下了菜种,前期最麻烦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之后只需要景春抽空去浇浇水除除草,陆矜淮也就没跟着景春出去了,只在宫殿里的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他现在的身子没有补药可补,想让身体强健几分只能多晒晒太阳,还得注意把眼睛蒙紧。
楚檀和往常一样下朝后来到熟悉的位置,却没看见在原先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影。
那块菜园子已经成了形,楚檀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想必那人今天是不会再出来了。
此时宫殿院子里。
景春剩下的药材拿出来晒,一边道:“殿下,前天奴托总管太监从宫外买来的药材到了,奴等会儿去取。”
“今天时间早,午膳奴也一并取回来。”
陆矜淮微微点头,他让景春把堂屋里的桌椅搬出来了,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旁边桌上放着热茶,被这个时候的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连景春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这是陆矜淮第一回当盲人,黑暗的视线里没有时间的概念,陆矜淮辨认时间的方式是凭借景春什么时候去领膳食。
所以陆矜淮一天只有四个明确的时间概念,起床的时间、午膳的时间、晚膳和睡觉的时间。
他们不吃早膳,也可以说是膳房根本没有准备他们的早膳,景春早起去的时候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陆矜淮就没有再让景春去领早膳。反正他们也不用早起做体力活,缺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
要是系统在的话还好说,系统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报个时间的作用是有的。但可惜这个世界刚开始,系统就回了总部进行系统更新,只给他留下了一个紧急呼叫按钮。
楚檀在陡坡上独自站了良久,正要离开之时,瞥见有个太监从那宫殿里推门走了出来。
经过楚檀这几日的日日到访,知道这位杳国质子身边只有一个服侍的太监。眼下这个太监出去了,那宫里只剩下一人了。
楚檀今天没看见那人,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像是被猫爪挠过一样痒。
还没来得及考虑利弊,楚檀已经从陡坡上走了下来,停到了宫殿门前。
之前隔得远看不清楚,直到到了宫殿门口,楚檀才发觉这座宫殿陈旧到已经接近废弃的程度,墙皮甚至已经裂开,被风一吹墙皮摇摇欲坠。
楚檀的表情骤然变差,他竟不知在这奢靡的皇宫之中,还会把这种陈腐寒酸的地方给人住。
楚檀最初是想着那人眼盲,贴身服侍的太监也不在身边,他只是隔着距离看上一眼,只要不发出声音就不会被发现。
但如今看到这破旧成这样的宫殿,楚檀有些难以遏制心中的戾气。连宫殿外面都破成这样,里面会烂成什么样子?
楚檀本意只是想轻轻推门看一眼,并没有惊动里面人的打算。
但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年久失修的大门,即使受到了一丁点推力,也能发出堪比撕心裂肺的吱嘎吱嘎噪音。
楚檀推门到一半的手顿时停住。
坐在院子里迷迷糊糊晒太阳的陆矜淮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经过这几天的熟悉,他当然熟悉这声音是来自自家院子里丢人的大
门。
那个木门奇怪得很,平日里正常开关声音不大,但越是小心翼翼地不想发出声音,那种吱嘎声音反而越刺耳嘈杂。
陆矜淮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下意识转头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景春?”
楚檀不敢出声,扶着门的手异常稳当,没有让大门再发出一点声音。
陆矜淮记得自己分明是听见开门的声音了,景春从来不会听见他说话不回答。
……难道是风把门吹开了?
陆矜淮懒懒打了个哈欠,打算起身摸索着去把门关上。
楚檀瞳孔微颤,下意识松开了手,轻声往后退了几步。
陆矜淮这段日子已经熟悉了院子里的布局,所以即使景春不在,陆矜淮也能顺利地找到门的位置,就是走路的步子慢上一些。
但陆矜淮没想到的是,走了两步之后,陆矜淮突然被地上的不明物体绊了一下。
在临摔倒前,陆矜淮精神恍惚地想,这好像是他在外面随便捡的用来学走路的长棍,进来之后被他随意一丢,没想到最后是他自食其果。
但陆矜淮最后却没有等到摔倒在地的肉痛,反倒是不知被谁扶了一下胳膊,然后飞速松开。
陆矜淮身形只是颤了两下,最终稳定了平衡。
“……景春?”陆矜淮试探地又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不是景春。
但刚才却是确确实实有人拉了一把快要摔倒的他,才让他免于和大地相撞。
陆矜淮心里忽然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试探性地伸手想去触碰跟前的人,却遗憾地连片衣料都没碰到。
陆矜淮也不沮丧,他知道面前的人还没有走,轻声问道:“你是宫里的小太监吗?”
现在的情景符合陆矜淮前两个世界遇见阿意的经验,他和阿意每次的相遇都是缘分最大。
他这个院子这么偏僻,这么长时间附近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此时却有人不偏不倚进了他的院子。
……肯定是他的阿意来找他了。
楚檀有些许懊恼,刚才他的动作几乎没过脑子,余光中瞥见那人没站稳要摔倒,下意识地快步过来扶了一把,却忽略了会暴露自己。
面对眼前人的询问,楚檀大可以仗着对方看不见一走了之,也可以故意沉默置之不理,但楚檀却不想这么做。
楚檀看着眼覆白布的男人,皮肤白如凝脂,脸上最鲜艳的颜色就是唇上的一抹淡朱色,明明脸上的表情被白布遮住了大半,但楚檀还是感受到了面前人的情绪似乎更为愉悦了几分。
宫里的男人只有那么几种,楚檀不想说出摄政王的身份,这样两人的距离只会更加疏离。
楚檀顿了良久,微微提了提声线:“嗯。”
陆矜淮唇角不由自主地弯出淡淡的笑容,温声问道:“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