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盒子里的装着药液的注射器检查了一次,小人鱼没发现什么异常。
味道是正常的。
于是他把盒子扣好,然后挪回沙发上,缩到了角落里。
可能是时间长了,身上披着的大衣已经失去了先前有的暖意。
捏着微凉的衣角,郁白忍不住又往布料里缩了缩。
仿佛只要这样,就能驱走周围的凉意。
沈之初。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还是叫大骗子比较顺口。
他还记得刚把大骗子从海里捞上来的时候,大骗子还恩将仇报把他绑在了椰子树下面。
遥远而模糊的记忆接踵而至。
被粗糙的绳子磨破皮肤的感觉记忆犹新,可郁白现在低头看,自己的手腕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大骗子那时候可能也在害怕吧?
把他绑起来应该是想问点什么。
只不过……
郁白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闷热的中午。
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射着大地,烤得地面上的沙子都有些烫尾巴。
面前的少年质问小人鱼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反而先晃了晃,接着一头栽倒在他面前。
他摔的很重,倒地的时候甚至溅起了一点沙子。
郁白那时候看不清眼前的情况,只听对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他完全听不懂的话,接着就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小人鱼愣了一会儿,接着小心翼翼用尾巴确定对方真的趴在地上不动了,才在胳膊上用力。
绑着他的绳子虽然粗糙,但并不是很结实,郁白胳膊一用力,就直接把绳结扯开了。
恢复自由的小人鱼也吓了一跳,直接变出双腿远离了倒在地上的陌生人。
而往外跑了一段距离后,见对方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郁白又有些担心。
……不会是死了吧?
小人鱼在原地犹豫了几秒,又慢吞吞地挪了回去。
他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地上的人。
——没有反应。
而再靠近一些,郁白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好重的血腥味。
因为视力还没有恢复,他不得不凑得很近,才勉强分辨出了对方背上大片大片的红。
也是凑近了,郁白才发现,少年的背上不是皮肤,而是缠着一层又一层一种白而薄的东西。
大片的红就是那些白白的东西被血浸透后的样子。
这个人受了很重的伤。
听着对方越来越慢的呼吸,小人鱼知道,如果自己就把他放在这里不管的话,他很可能会死掉的。
……要帮他吗?
其实当时郁白是不太想管他的。
毕竟自己辛辛苦苦把他从污染严重的海里捞上来之后,他不谢谢他就算了,怎么还把他绑了起来?
虽然看不清手腕的伤,但那么痛的话,肯定破皮了。
但真的把他扔在那里不管的话……
闻着空气里越发明显的血腥气,善良的小人鱼又有些于心不忍。
……还是勉勉强强管一管吧。
不然万一他死在这里,会臭掉的。
于是小人鱼又摸索着回到海边,一头扎进冰凉的海水里。
靠近岸边的浅水湾底部有许多珊瑚,而在这些珊瑚之间生长着一种特殊的海草。
每次小人鱼不小心刮破皮肤时,就会找这种海草,碾碎,敷在伤口上。
这次他很幸运,在珊瑚丛里摸了没一会儿,就摸到了熟悉的触感。
采了一大把海草,郁白再次返回那个人晕倒的地方。
因为看不清,所以他只能上手去摸,试图找到还在流血的源头。
可摸了一圈,都只摸到了有些粗糙的质感。
……?
不知道绷带为何物的小人鱼犯了难。
这个人的胳膊摸着和自己的皮肤差不多啊,为什么背上的皮肤就这么粗糙?
疑惑着,他再次伸手,轻轻按在了少年的背上,试图确认伤口的位置。
可能是被他按的,也可能是脸埋在沙子里呼吸不畅,在郁白第三次摸过他的脊骨时,他终于有了点反应。
满是鲜血的后背一颤,接着那颗脑袋向旁边吃力地转了转。
“啊?”没听清的郁白俯身凑过去,用人鱼的语言问他,“你说什么?”
沾满沙砾的干燥嘴唇动了动,虚弱地吐出来三个字。
“……别……压了。”
郁白:“……?”
他没听懂这个人说了句什么。
不过因为对方小幅度的挪动,郁白顺利摸到了绷带断开的地方。
经过一番努力,他成功把少年背上的绷带拆了下来。
把拆下来的绷带丢在一旁,郁白拿着撕成小块的海草刚准备放到豁开的伤口上时,手忽地又停在了半空。
……海草上还带着点海水。
自己的伤口每次接触到海水的时候都会很痛。
要不要把海草用清水洗一洗再放上去?
犹豫了几秒,小人鱼撇了撇嘴,干脆利落地把还带着海水的草压在了对方的伤口上。
大概真的很疼,哪怕依旧没有睁开眼,少年还是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活该。
谁让你绑我的?
不过哪怕心里这么想,郁白手上的动作还是在听到对方闷哼后轻了些。
现在想想,那时候他也不能确定简单的敷药就能把大骗子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