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渊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在外面等着的杜克则被忽然拉开的门吓了一跳,打了一半的哈欠就这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差点被自己噎着。
“……头儿?”揉了揉脖子,杜克忍着困意跟上走在前面的人,“我刚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
而傅临渊正低头在看终端上的一份文件,闻言,也没抬眼,只是道:“说。”
“中午我和小白去吃饭的时候,沈之初联系我了。”杜克回忆道,“他当时问我今年皇帝生日宴的邀请函是不是要和往年一样回复,我就按照您说的答了。”
傅临渊视线微动,抬眼:“……他还问别的了吗?”
“……”杜克眯着眼睛想了想,道,“……他问小白是不是之前我提过的,我说是,然后他说下午会把邀请函发给您,然后他就没有再问其他的了。”
“……是么?”
男人把页面切到未读邮件上,往上翻了翻,果然看到了沈之初发过来的邀请函。
杜克挠了挠头,看了看四下无人的走廊,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出了憋了很久的问题:“……头儿,小白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沈之初啊?”
他和沈之初几乎是前后脚进入军部工作的,外人都戏称他们两个是元帅办公室的左膀右臂。
然而也就只有当事人杜克心里清楚,顶头上司的关系和自己的好兄弟沈之初总有些微妙。
他也说不上来究竟哪里奇怪,但就是……
他们的关系好像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和平。
不过八卦归八卦,杜克还是一向公私分明的。
不管他私下和沈之初的交情有多好……命令就是命令。既然傅临渊没有开口,那么他也绝对不会向沈之初透露郁白的身份。
但话虽如此,杜克还是有点好奇上司这样做的原因。
傅临渊一顿,视线转回了自己先前在看的文件上,语气如常:“……他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哦——”
杜克还想问点什么,但只听顶头上司继续淡淡道:“顾问有自己名字,而且论职位,他和你还是同级,以后放尊重点。”
小白……显得太不正式了。
杜克又哦了一声,然后一愣:“……啊?”
……头儿什么时候变身谜语人了?
傅临渊又凉凉地瞟了他一眼。
杜克:“……”
杜克终于在那冰凉的视线里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了……以后都会好好称呼小……呸,郁顾问,省得别人看轻我们办公室的人。”
傅临渊这才嗯了一声。
……
等到傅临渊回到房间的时候,郁白已经睡着了。
习惯性地把小人鱼从被子包里挖出来,男人又弯腰给他掖了掖被角,用手背试了试对方额头的温度,确定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发热,才直起腰。
看了看郁白散落在额前的银色短发,傅临渊回到自己的床位,无声地释放了一点精神力。
磅礴的力量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四散开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以往如影随形的头疼过了五六分钟才隐隐浮现。
精神力比平时稳定了许多。
……他的歌声真的有净化精神力的效果。
垂眼,男人收回了外放的精神力,捏了捏眉心。
……等他醒了还要教他绝对不能随意暴露这个能力。
正思考着,傅临渊的动作蓦地一滞。
他的脑海里忽然不受控制地浮现了一个破碎的画面。
是一个偌大的房间。
头上的白炽灯在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金属器材上留下了冰冷的反光。
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上放着台智脑,智脑的屏幕上正显示着某种实时变化的折线图。
看起来很像是在测量谁的心跳。
而傅临渊的注意力很快被面前的什么吸引。
那是一度从地面一路延伸到天花板的玻璃墙。
就是这道玻璃墙,将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分成了两个部分。
玻璃墙后方的空间里应该是存放着某种液体,从傅临渊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墙壁上安着的装置正在无声地排出一串又一串的气泡。
而在这个超大号水箱的底部,盘着一截极粗的金属链,看起来像是某种镣铐。
随着与水箱的距离缩短,傅临渊发现了那个侧卧在水底的瘦小身影。
镣铐好像直接钉在了对方身上,那截细瘦莹白的后腰上有道明显没有愈合的伤口,似乎还在隐隐往外冒着血珠。
不过那一丝扎眼的红也很快消融在了周围的水里,一切仿佛是他的幻觉。
但就在傅临渊再次向前,试图看清水底的人是谁时,相关的记忆到此便戛然而止。
就是一个这样突兀而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画面。
傅临渊皱眉,抬眼看向一旁熟睡的郁白。
后者睡得正香。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那颗小脑瓜已经几乎完全缩回了被子下面。
……被锁在水下的是他吗?
水箱的位置在哪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段记忆……又从何而来?
昏暗的房间里,无数问题接踵而至。
但听着对方几不可闻的浅浅呼吸,傅临渊压下了心里的疑虑。
……等他睡醒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