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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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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个消息飘在那儿。梁近微垂眼看,手指划了下, 见是安唯发消息问他到学校没。

她又发了一条消息,说:“刚刚走那么急, 你好像都没看见我。”

梁近微蹙眉,没回,把手机放了回校服口袋里。

放回去后,他跟上了容昳的身影, 试探着看了他一眼判断他情绪, 可那一瞬, 恰巧对上了容昳的视线。

容昳没说话, 上了台阶,淡淡移开视线。

梁近微始终沉默地走在他身旁, 怕他晕了, 但也并未动手扶住他,只是看着。

高三教学楼没几步路,两人到了班级门口。

里面有几人在低头飞速补作业。

一股泡面味儿。

余晗正喝着速溶咖啡, 看见班级门口进来的两人,目光微微一亮, 但又注意到了两人之间安静的有点奇怪的气氛, 不由笑了,说:“第一次见你们一起来学校诶。”

梁近微拉开椅子, 挑眉:“是吗。”

余晗笑起来, 语调暧昧:“是啊。我看你一直看着他, 什么情况啊。”

梁近微一怔, 下意识反驳了, 说:“他喝酒了,一整杯葡萄酒,怕他晕了。”

余晗意味深长:“哦~”

梁近微:“……”

他摊开一本作业册,无聊地转着笔写了几道题。

又看一眼容昳,见他与平日并无区别,稍稍放心了几许。

只是,他微微拧着眉的侧脸,有几分苍白。

·

晚修结束,看班的老师离开了,时间指向晚上10点钟,容昳离开了离开了教室,强忍着胃痛往宿舍楼走去。

秘书当时说不要喝了,是对的,酒精会对胃粘膜造成刺激。

“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了嘛,这不,不舒服了。”余晗走在他身旁,说:“就该让逼你喝酒的人过来看看,你体质不好。”

钟时丘也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放在了容昳桌上,轻声说:“梁大佬去买药了,他晚修就看见你胃疼呢。”

余晗靠在书桌上看,不由一阵感慨,虽然他和梁近微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关系紧张,但其实别人还是挺关心他的嘛。

他试了一下水杯温度,说:“喏,今晚早点休息,别卷了。”

容昳嗯了声。

余晗把一张卷子抽出来,一边写一边看着蜷缩成虾米的容昳,胃疼起来确实不好受。不多时,钟时丘收到了一条信息,问:“我们容昳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梁神说他发信息问你,你没有回。”

容昳顿了顿,从衣服口袋拿出了一个手机,划开,看了一下发现几条未读消息,是梁近微发来的。

“没什么过敏史。”

钟时丘回复梁近微:“好嘞。”

寝室里安安静静,几个舍友去写作业了,容昳起身,走到浴室洗漱起来,胃疼的时候用热水洗澡会好一些。不一会儿,他穿着睡衣睡裤出去了,坐在桌前看书,胃部垫了一个抱枕。

“要不要我帮你找老师请假?”余晗翻着那页卷子,说:“今天作业好多哦。”

容昳翻过一页书:“不用,谢谢。我写完了。”

“牛逼!”余晗又问:“那明天早上的早读跑操呢?”

容昳揉了揉眉心,轻声说:“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

他们寝室一共就四个人,两个大佬,一个对谁都态度极好,春风化雨,一个对谁都冷冰冰,但了解后会发现虽然俩学神脑容量异于常人,但其实都挺好相处的。

不多时,寝室的门开了,梁近微提着一盒药走进来,放在自己桌上,打开了盒子,里面是胶囊式的胃疼药。

他白皙指尖剥开了金属铝箔,带着药走去容昳身边,视线微垂,轻声说:“张嘴。”

容昳回眸,一怔,听话地照做了。

温凉的胶囊被放入了口中。

梁近微端着水杯,递过去,“热水,温度刚好的,我试过了。”

容昳垂眼,捧起水杯,借着水把那枚胶囊吞了下去。

寝室里剩下两人,听着这有几分暧昧的声音,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偷笑。

喝了胃药,容昳在桌前抱着抱枕趴了一会儿,舒服许多了。

起初,梁近微对容昳的了解不算多,高中的时候才认识的同学,他只知道对方大致的性格,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容昳气质相当高冷,或许是因为肤色过于冷白,缺少血色,又或许是因为他的的确确不怎么和周围的人讲话。

后来听人提起,才知道他的家庭并不完美。他有过被遗弃的经历,童年大部分时候在孤儿院里度过,想必有过这样的经历本就缺乏安全感,对很多人来说年幼的经历总会对一生的性格都会造成影响。

难以与人重建信任、无法真正感知到关爱,都是一些可能的影响。

可或许人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他这样疏离,非但没有令人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反倒是极大程度地激起了人本能的心疼和保护欲。

虽然性格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但有时候他看上去又像是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忧郁中,脆弱的令人心疼。

学校里总归是有集体活动的,稍稍瞥一眼,就常常见他像一只游离于人群之外,又有点可怜兮兮的幼猫一样,本能想加入群体,却又无法真的和人类建立信任。或许是因为孤儿院的经历令他比他们见过更多的人性阴暗面,又或许,是童年的缺失很难弥补。

但就像他们心理课上描述过的,人的情绪和生活假若一直沉湎在负面的情绪状态里,是容易陷入恶性循环的。

梁近微觉得,性格这种事情,无可厚非,不存在什么样的是好的,什么样是不好的,但他认为一个人不能一直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有什么感受、什么需求,需要和别人进行良好的沟通,学会在群体里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和身边的人进行正向的交流。

重生前他就感觉到,容昳性格过于阴郁了,像是一片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他既拒绝自己走出去,也排斥别人走进来。

所幸他现在重生了,现在的容昳,他可以照看着。

梁近微看着他把药吃下去了,放心了几许,又靠在书桌边看着容昳,见他把水杯拿去书架上放着,又放下抱枕,要爬上床,他放下了手机,抬眸问:“舒服点了?要…我抱你上去么?”

余晗听了露出迷之微笑,看着身后两人。

“不用,谢谢。”容昳轻声说。

他往上攀,睡衣下摆露出一截细而冷白的腰,是适合握住的,很容易令人在这样的夜色里遐想连篇。

梁近微看了一眼,轻轻移开眼睛。

容昳爬上去后,把自己卷在被子里,露出一张脸,睡下了。

寝室里安安静静,容昳伸手,将眼罩戴上了,光线登时暗了许多,他把手蜷缩回了被子里,嘴唇上似还停留着他喂药时的触碰。只是一刹,容昳闭了闭眼睛,驱散了念头,重新进入睡眠。

梦中隐约有个熟悉的影子,站在不远的地方,对他微微一笑,目光清冽但温柔。容昳试着靠近、依偎进去,但怎么也碰不到真切的地方。

无数人说话的声音、带着评判的眼神、说打算来收养却在看完所有孩子后却转身离去的身影。

容昳感觉到冷,很冷,但随之又碰到了一只温暖的递过来的手,随后是一双清冽又漂亮的眼睛。

手的主人托起了他的脸,在唇角印下一个浅浅的吻,手指碰了一下他的唇,随即离开。他隐约嗅到一点很好闻的味道,清凉,但又不全是冷的,尾调给人很温暖如故的感觉。

可接着,他听见他抱歉地一笑:“对不起,我不喜欢男生。”

这一句,令他一个惊悸,忽然醒了过来。

容昳从床上醒了过来,身上有些许虚汗,是方才吃药热出来的。

他揉揉眼睛,看向身边。

两个舍友已经睡了,只是床帘里还亮着灯。

又支起身子,看向身后,恰好撞进那人清澈但含着关心的眼睛里。

梁近微坐在黑暗中,问他:

“怎么了,没睡着?”

容昳看一下时间,晚上十点四十,他重新躺了回去,轻声说:“晚安。”

梁近微一怔,随即,声音温柔了几分,道:“嗯。”

“晚安。”

·

容昳的胃疼第二日就已经好了,昨晚的那片药,倒是很有效,他起床,和平时一样地洗漱、换衣服。

余晗和他打招呼,问:“好点了吗?昨天看你胃疼的脸都白了,为什么要喝葡萄酒呢,多伤胃啊。”

容昳:“没事了。”

余晗有几分好奇,问:“难道是借酒浇愁?可是学霸还有什么不快乐的吗?”

容昳垂眼:“不是,只是聚会上尝了点。”

余晗笑了起来,说:“好吧。以为你们成绩好的都滴酒不沾呢。”

下午的课很快结束了,离开时,容昳把作业放抽屉了,左肩上挎着书包,随后往教室外走去,一抬眼,却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清瘦身影。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回过头。

容昳目光和他对上了,又轻轻移开。

他问:“你要回家了吗?”

“嗯。”

容昳绕过他继续走,手腕却被拉住了。

“我顺路送你回去。”

两人走着楼梯下楼,学校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兰博基尼,梁樾坐在驾驶室,往外看过来,下意识就笑了。

不远处,梁近微带着他的容昳过来了。

两人上了车,梁樾透过后视镜看容昳,越看越觉得好看,可见梁近微眼光的确可以,又收回目光,开车上路。

容昳虽然不胃疼了,但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苍白,他靠着车玻璃,安静地看着两边掠过的风景。

借着窗玻璃,他看着梁近微侧脸的半透明倒影,映着两边萧疏的树影。

身边传来一道声音,问:“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把天窗合上。”

他的声音很好听。

容昳摇摇头。

停顿了片刻后,容昳给梁樾指路:“过了第二个红绿灯,右转。谢谢。”

“右转?”梁樾想了想,右转的确也可以到目的地,但对他而言是陌生的路线,因为,走的是一片小路。

容昳点头,说:“对。”

梁樾到了十字路口,于是往右转,心说,走小路难道会快一点吗?

右转后是市中心有一些年份的老建筑,世贸百货里人多,有点拥挤,不远处是一个市民公园,右边则是有些年份、拆迁了一部分的居民楼。公园很拥挤,一个卖氢气球的老人站在门口售卖,里面则有许多小孩。

车就堵在了这个位置,乌龟一样往前爬。

容昳看着窗外的景色,声音第一次很轻、也是第一次主动地和梁近微说话。

他问:“这里眼熟么?“

梁近微听他这么问,微微一怔,某个遥远的有几分模糊的记忆撞了进来,但又实在记不清。

“有…点眼熟。怎么了,市民公园你第一次来?改天我带你来吧。”

容昳回眸,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第一次这么直视一个人,这个人还是梁近微。

安静了一会儿,他说:“只是有点熟悉?“

梁近微一顿,改口了,微笑道:“不是。是很熟悉,我小时候经常来这个公园。怎么了?你以前也常来么?“

容昳收回了目光,道:“没事了。”

梁近微有几分茫然,还有几分不知所措、心慌意乱,可他压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前面的车祸已经清理好了,这条路又通畅了,梁樾开车往前,看一眼后视镜,也有几分不解茫然。

这俩人是在打哑谜吗?

不多时,车已经穿过小路重新来到了大道上,黑色兰博基尼很惹眼,路边城市风光在车玻璃上一晃而过。

车里,梁近微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垂视线,看见是安唯打来的,停顿片刻,白皙手指轻描淡写划过屏幕,接起:“喂?”

听筒那边的人在问他:“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声音出来后,车里顿时安静了许多,梁樾在前面听着这声音,看一眼后视镜里梁近微低垂的眼睫,又看看看着窗外安安静静的容昳。

因为过于安静,那句女孩的疑问,很明晰。

梁樾也等着梁近微的回复。

容昳的目光停下,似在听那边的动静。

片刻,梁近微的声音传了过来:“没看见。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晚一点回你。”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梁近微倏然问她:“你记得市民公园吗?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安唯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清晰地传了过来,她说:“记得啊。我们第一次一起去的公园嘛,怎么会不记得。”

容昳收回了视线。

有一瞬间,眼底的迟疑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很轻的笑了一声,似是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小梁,她为什么总来打你电话呢?”梁樾过了一个红绿灯,看着内视镜,问:“她对你是不是有点意思啊?”

这么问着的时候,他余光看着容昳的表情。

“小昳是不是也认识她?“

容昳靠在车后座上,衣领稍稍拉起来了一寸,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光,轻声道:“嗯,认识,以前一个学校的。”

以前三人的确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安唯和容昳有过几次交集,偶尔也会被开过几次玩笑,说他俩有点暧昧。

梁樾问的时候仔细看着容昳的眼神。

他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容昳对梁近微的感觉,眼神,绝对算不上清白,比如说起那个女生时,他条件反射就把眼睛转向一边。

更像是在回避、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一样的。

梁樾的车驶过了一段长长的马路,不由有几分不太靠谱的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看起来冷冰冰、很不好追的同学,其实也对他们家小梁有点意思的呢?

不管怎么说,以后可以试探一下。

车把他送到了医院,养母还在术后观察中,没出院,梁樾带着梁近微在门口买了一篮水果,和容昳一起进去了,把水果放在了病床前。医生过来看了一下情况,说一切良好,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梁近微又给他在医院预约了一个内科医生,把单子递给容昳,让他去看医生。

容昳接过挂号单,抬眼,说了句谢谢。

随后,转身就离开了,那态度,真像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同学了。梁近微紧紧注视着他的背影,有几分不知所措。

·

从医院出来后,容昳接到了江篱的电话,对方在听筒里说,想和他谈谈,容昳没吃午餐,应下了。

那边,江篱挂断电话,桌子上放着一份合同。

合同前几页都已经签好字了,但每一行都有一个空缺的签名,容昳只要签下了,这会是一笔重金难求的交易。

江篱揉了揉眉心,接过秘书递来的咖啡,问:“你觉得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秘书规规矩矩摇头:“您决定就好,我也不知道。”

江篱问:“我要是逼他签了,小昳会不会恨我一辈子?”

秘书摇摇头:“这要看您的想法了。”

江篱点开一个页面,界面上是一对圈子里夫妻感情破裂的新闻,这类事情少见多怪了,结婚的,谁不是凑合过呢?真正有爱情的本就没多少。

再说,哪怕起初是相爱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被磨成寡淡如水的搭伙过日子。

可她到底是看不清容昳的想法。

照她看来,两人结婚了,婚后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亦或是各玩各的,都没什么问题。

他们两个都是男孩子。

就更没什么问题了。

但是。

万一,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容昳喜欢梁近微呢?

这场婚姻,对他而言变成了什么?

两次宴会上,梁近微出现的那一瞬间,容昳整个人就不对了,眼神几乎是跟着走的,别人一靠近他就紧绷的像炸毛的猫。

万一,他喜欢梁近微呢?

联姻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了他?

·

午餐时间,容昳被江篱约在了大厦楼下的一家餐厅里,江篱点了份扒餐,给容昳也点了份,两人面面相对。

服务生很快把午餐端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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