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唯恍然:“哦,难怪啊。”
又是一阵沉默,安唯不知道真的有男生这么冷感,这真的存在吗?!她站了一会儿,记起了梁近微,于是对容昳微微一笑:“一会儿你怎么回去?”
容昳正搜索着医院的线路,准备去看母亲,轻声说:“公交。”
安唯点点头,又说:“要不我让梁近微送你?他一会儿过来接我,正好可以一起走。你家在哪边?”
容昳安静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她。
继而移开眼睛。
安唯似乎看不出来气氛不对,依旧很热心,继续说:“我和他家住的比较近,他从他爸公司那边回来了,会顺路接我回家去。没关系的,你和他不是同学么?要不就让他送送你回家?不麻烦的。”
容昳安静了一会儿,轻轻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安唯一怔,过了会儿说:“是。”
她大方承认了,继续说:“可能你不知道,我妈妈那边都说了,不出什么意外以后会和他订婚的。这样也挺好。”
这句话刚刚说完,容昳就停在了原地,垂眼,语气极淡:“订婚?”
安唯看着他的侧脸,露出微笑:“嗯。”
静了会儿,容昳似是回忆起了许多的事情,最终却只是说:“挺好的。”
对面的灯很快变绿了。
容昳抬眼,往对面走去,恰巧撞见一双清澈却偏冷的眸子。
梁近微站在沥青路对面的树下,瞳仁黑深,表情冰冷的可怕,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安唯对上他的眼睛,一惊,指尖发冷:“哥哥。”
他听见了?
听见了多少她们的对话呢?
一段窄窄的马路,走的格外漫长,容昳却始终神色淡漠冰冷,视线回避着对面的梁近微。
容昳从他身边掠过。
梁近微长指抓住了他的手腕,清冷眼眸倒影光晕,似有疑问:“怎么在这里。”
安唯缓了口气:“他在这边当助教。”
他“嗯”了声,冷感苍白的手腕搭在了容昳单薄的肩上,很轻,微凉的指尖又碰了一下他的侧脸:“一起吧,我送你回去。”
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露出半张脸,悄悄看一眼。
容昳躲开了他的手,走在一边,往公交站台去了,神色淡漠:“不用。”
他那样子,油盐不进的。
一直都是这样。
就算不喜欢也不用这么冷淡吧。
梁近微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收回,不疾不徐地拉开了车门,让安唯上去了,接着干净利落地合上了车门。
怦地一声。
安唯在车里愣愣地看着梁近微白皙清淡的身影——他不上来么?
她手心都是冷的。
公交站台就在不远处,容昳站在站台,安静地等着公交车。
不少许。
身畔似有一阵微淡的熟悉冷香。
梁近微越过站台,走在了他身边,衣领上淡淡的熟悉的味道有几分蛊惑人,手臂上挂着一件外套,手中则拿着一份牛皮纸袋的文件。
他像是从父亲的公司赶赴而来的。
偏偏他这么安静。
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容昳身旁,不知要做什么。
但某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总像是落在了容昳身上,带来隐约的压迫感,陌生、令人不知所措的恐惧。
安唯在车里往外看,某种她无法描述的暗潮汹涌,仿佛一根即将拉断的弦。
不少许。
肩膀传来隐约的触感,温凉,一阵力道令他不得已抬起头。
梁近微清淡的墨色瞳仁掠过一丝波澜,长指握住了容昳的手腕,白皙的皮肤泛起了隐约的红痕,他倾身,低而磁性的声线徐徐落在耳畔。
“容昳。”
“有件事情你需要了解。”
他清寒的音质,清晰地落在了耳畔:“你母亲,已经把你交给我了。”
他把牛皮纸袋解开,拿出了一打文件,是一份拟定的联姻协议,落款出签名是:江蓠。
内容包括了公司股份的重整、未来可能涉及的各种合作。
容昳目光扫过那份文件,依旧并未有太大的情绪,只是淡淡移开,声音冷冷淡淡:“不是自愿的,你可以毁约。”
梁近微视线落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身后安唯从车窗叫他上车,他清澈的瞳仁掠过一丝不安:“什么意思。”
容昳看一眼他和安慰奖,轻声说:“和我订婚,很奇怪不是吗?”
梁近微的嗓音淡淡凉凉:“奇怪?”
容昳:“她在等你,回去吧。”
他指的是那边望着梁近微的安唯。
容昳说这话时,清冽的眼底恍若什么情绪也没有。
没有喜欢,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梁近微松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死死看着站在站台的容昳,见他白皙的侧脸映着天光,周遭冷的恍若结了一层冰霜。
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好。”
接着,他冷白修长的手指提起那牛皮纸袋,转身离开了。
安唯替他把车门打开了,等着他进去。
梁近微挨身而入,车门合上,烟灰色的车玻璃只留下一个冷若冰霜的侧脸。
司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梁少爷心情很不好。
他把车开上了一片长长的沥青路。
·
车内。
不少许,梁近微的父亲给他发来消息,未读消息飘在了手机屏幕上,他手指轻轻滑了一下,看见几句话:
-”小微,到哪里了?”
他回:
-“快到家了。”
父亲:
-“一会儿把文件带回来,我再看看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梁近微清澈的目光落在纸袋上:
-“嗯。”
父亲:
-“那孩子怎么说?”
-“听江蓠说,他没有什么意见,你和他沟通过了么。”
梁近微揉了揉眉心,白皙手指轻轻敲击屏幕:
-“还没有。”
-“但我确定他性取向是同。”
父亲:
-“好。”
-“你喜欢就好。”
梁近微一怔,在空白的输入框输入“没有”,又删掉,打出一串省略号,发送:
-“……”
-“我没有。”
继而关了手机屏幕,修长指骨搭在了鼻梁上,闭了一下眼睛。
他没有。
·
安唯见他似乎心情不好,问:“哥哥,怎么了?”
梁近微极淡的眸色不动声色地落在远处站台,问:“你和他刚刚说了什么?”
安唯见他似乎和容昳闹矛盾了,于是说:“没什么啊。就是和他说,一会儿你会来接我,问要不要送他回家。”
停顿了片刻,她继续说:“哥哥,不用这么在乎了,我看他也不是很在乎你。”
“……”
“本来,你们也不是很熟。”
安唯补充了一句。
她知道有的关系不是用熟或者不熟来概括的。一个学校里总有那么几个出名的人,即便不怎么打招呼,多多少少也是听过那个名字的。或许,他们也是这样的关系,只是因为梁近微稍微乐于交际一点,而容昳则是封闭、安静的性格。
所以他们才总是气氛古怪。
车到家了。
他们两家住的的确很近,安唯下车了,司机顺着环山公路往上开,到了一处铁栅栏包围的洋房前停下。
司机打开车门。
梁近微漫不经心地从车上迈下长腿,在泛着柔和光晕的黄昏打开了花园的铁栅栏,转身,单薄颀长的身影进了花园中。
司机想着在站台看见的男生。
他们都不像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连气质性格差异都很大。
这样的人,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梁近微支着头,却又记起了容昳那固执的、抗拒自己、躲避自己的眼神。
淡漠的心口像是窜起一股火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