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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寄云从正殿出来,往东配殿走去。
他不惯有宫人跟着,加上春桃儿也没过来,对了,一会儿倒是可以跟萧挽河说说看,将春桃儿带过来,顺便把他藏在甘露殿床下的脂粉奁带过来。
这样想着,薛寄云走进了院里。
萧挽河也不喜欢太多宫人围绕身边,是以除了门口两个打扫的宫人院落里静悄悄的,薛寄云并未回寝殿,而是去了另一侧的书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谈话声。
“殷珏三日后回京?此话当真?”萧挽河拔高了声调。
“千真万确,前段时日殷珏南下去了淮南,似乎是将淮南王送到了封地,而后又北上汝阳,在汝阳待了几日,崔太后的旨意下达了几次,他这才动身,估计这几日便会回朝。”却是沈钩鸣的声音。
说罢他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用眼神示意萧挽河,萧挽河却不为所动,反而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走动,而后道:“派人去盯着淮南王。”
“已派了死士过去。”示意无果,沈钩鸣只好道,“这几人应当在密谋些什么,却不知跟宫里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萧挽河瞥了眼窗外,廊下植了几颗桃树,落花如雪春风似颠,正是春日好光景,房中的气氛却是冷凝如冬,“上次圣人晕倒之时,有位御医曾告诉我,陛下之病,非同寻常,其中恐怕大有蹊跷。”
“什么意思?”沈钩鸣骤然发问。
薛寄云亦是心头一跳。
“他遮遮掩掩不过只同我说了几句话,然而没过几日,那位御医竟离奇暴毙在家中。”萧挽河沉声道。
“所以您是说?”沈钩鸣心里头隐约有了猜想。
“我让你把陛下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后,崔太后自乱阵脚,之后便接连下了三道密令让殷珏回京,你说,”萧挽河淡道,“崔太后到底是想让陛下死,还是想让他活?”
薛寄云听得出神,不由得望向萧挽河。
萧挽河面沉如水,却是一副气定悠闲的神态,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想给旁人一个思考的机会。
沈钩鸣沉吟。
房间里正鸦雀无声时,萧挽河突然走过来,推开房门,看向蹲在门口的小小身影。
薛寄云被半开的房门撞得重心不稳,“咚——”得一声往后倒去,一屁丨股坐到了地上,他仰着头,错愕地和萧挽河四目相对。
“怎么蹲在这儿,”萧挽河凤眸含笑,伸出手道,“起来。”
薛寄云一脸被发现的窘迫,他悻悻地伸出手,由着萧挽河将自己拉入了书房。
沈钩鸣看到他第一眼,脸便拉了下来,鼻孔还轻蔑地“哼”了一下,道:“朝事私密,你怎可偷听?”
薛寄云也不爱看到他,撇着嘴白了他一眼,转而娇声娇气地叫:“哥哥。”
萧挽河看向他,薛寄云黏黏糊糊地蹭过来,刻意拿腔拿调:“哥哥,我蹲得头晕。”说着还将眼神瞥向沈钩鸣身上。
沈钩鸣一张黑脸果然越发黑得似炭。
“怎么会头晕?”萧挽河脸上挂着关切,将他牵到桌前坐下,指腹在太阳穴处轻轻按丨摩,“可要叫御医前来看看?”
“不知为何觉得眼前仿佛有一块黑乎乎的木炭,晃得我头疼。”薛寄云柔弱地靠在萧挽河身侧。
沈钩鸣怒极:“薛三郎!”这厮胡说八道,简直无耻至极。
薛寄云一向胆小,甚少会如此挑衅一个人,倒是沈钩鸣不知怎么得罪了他,萧挽河心里头已经有了章程,笑着道:“三郎,莫要乱说话,沈将军乃是朝廷重臣,更统领着内廷禁卫军,这宫中布防如此严密,都是沈将军之功。”
“不敢当。”沈钩鸣冷讽道,“日后若是什么甘露殿乃至东配殿出了事,可就是臣的失职了。”
薛寄云蛾眉倒蹙,瞬间坐起身子,骨头也挺直了,怂怂道:“沈将军果然神武,只消站在那儿,我的头疼便好了。”
萧挽河捏了捏他的耳垂,轻笑道:“日后你要是好奇什么,大可来问哥哥,或是直接进来,莫要蹲在地上。”
“知道了。”薛寄云有些难为情地站起身,却明白了萧挽河对自己的纵容,他将视线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下,而后道,“这次真的是个意外。”
他还以为萧挽河不在,本想进来看书的。
“嗯。”萧挽河点点头,“是我回来得早了,未跟三郎提前打过招呼。”
“哥哥……”薛寄云脸蛋微红,被他说得越发害羞了。
沈钩鸣一脸木然地听着,而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摄政王爷,方才说的事情?”
“你去找人盯着宫外的动静,一切等殷珏回来再说,”萧挽河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陛下的病根恐怕就在殷珏身上。”
薛寄云和沈钩鸣齐齐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