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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挽河

原本她要进屋同薛明珠再说些话的,但因她狠心堕了薛明珠腹中血胎,薛明珠如今颇为心灰意冷,每每见她便口出妄言,今日这么多人在这儿,一会儿宫中贵人也要过来,她不敢多多刺激薛明珠,只好站在墙角下,隔着窗户对里面喊道:“明珠,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你别怪阿母心狠,如今二郎在军中高不成低不就,你爹又不管,你有这登天的机会合该珍惜。你是薛家培养出来的女郎,便该有薛家女郎的担当,日后在宫中慎重行事,体贴圣人,孝顺太后,往后咱们家谁也越不过去你,以前在闺中的日子过去便过去了,不可再留恋。”

她说完良久,室内无人搭话,不由得讪讪坐下,见廊下有个粗手粗脚的丫鬟手中拿的首饰盒滑了出去,两枚珠围翠绕的金钗掉出来,甩了下丝帕,啐道:“今日大喜的日子,如何摔得了东西,下去,别在这里碍眼。”

小丫头瑟瑟地退了出去,她这才心里舒坦了些许。

夜里薛明珠已帮薛寄云上完了妆,也换上了薛明珠常穿的衣裙,反倒薛明珠做丫鬟装扮,伺候在旁。她要趁乱混在人群中出去,这会儿非得大喇喇待在房中,薛寄云本就提心吊胆,却发现她应当是本就料想到了这样的场面,才如此不慌不忙。

又过了一刻钟,宫中贵人到了薛府门口,打头的乃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内侍。

宫中差人送来了宫装,虽不是以皇后之礼册封,亦准备得有些仓促,但宫里还是令司衣房备了礼服,可见天家之器重。

大夫人即刻又得意起来,薛丞相与大郎早上被传召入宫,此时不在府中,便是她主持大局,领着众人在前院领了旨,将黄门迎入大堂喝茶,又将衣物送至薛明珠的院子。

薛明珠帮忙穿好裙裾,鞋子穿了薛明珠这两日做好的大一点的绣鞋,藏在长裙下几乎无人看见。

她抚平薛寄云肩头褶皱,望着那张上妆后烟视媚行的脸,低声道:“三郎,你的锦绣前程便在今日之后,万望珍重。”

薛寄云只觉全身都沉甸甸的,有些难受:“当娘娘真累。”

薛明珠轻笑一声,而后收敛起神色,郑重道:“三郎,我已打探到了桃枝儿的住处,待我出去了便将她带走,你尽可放心。”

薛寄云静静地望着她,极轻地点了下头。

待穿戴好衣物,时辰刚好。

黄门喝足了茶,起身带着小黄门出去,扬声喊道:“迎娘娘入宫。”

小黄门们一叠声传下去,宫中来的女侍代替了薛明珠贴身侍女的位置,将新娘娘扶出去。

华冠丽服,浮翠流丹,一双白嫩纤手紧握玳瑁合丨欢扇,将国色天香尽数藏于扇后。

因前有团扇遮盖,两侧又清空了人,诸人都未能一睹贵人芳容,倒是大夫人站在一旁,看着那翟衣迤逦华贵的裙摆以及摇摇晃晃的步摇宝钗,不知怎得觉得薛明珠今日有些不对,仪态不稳,仿佛还比往常高了些许。

她扶了扶额头,有些六神不安。

待贵人上了凤舆,府内府外看热闹的散了不少,大夫人这才又回到薛明珠的院中,主屋里已是悄无声息,梳妆台前堆满了首饰,换下来的衣裙乱七八糟铺了一床。

大夫人愣了愣,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

这日除了薛府欢天喜地热闹非凡外,崔府亦是人来人往匆匆忙忙。

南下的行李早早便备好了,五更天刚过,天光渐亮,下人们鱼贯而出,将一件件行李套在车上。

崔雪游坐在房中,吃完早膳,见院子里跑进来一个人影,连忙起身问道:“信可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郎君。”侍从行了礼,恭敬道,“我亲眼见那人拿进去的,想必已送到了薛郎君手中。”

“好。”崔雪游拍了下手,道,“此事你做得不错,下去领赏。”

“谢郎君赏。”

侍从喜滋滋地跑了出去,留下崔雪游在房中喜不自禁。

先前他便同三郎打了招呼,说这几日便要启程,门客中有擅占卜者,恰好选中了花朝节这日。这日上京天色正好,风朗气晴,宜行程。

想必三郎收到信之后,肯定激动得恨不得即刻往约定好的亭子赶去。

正想着,院外雀鸟啾鸣,崔雪游抬头望去,却是两只喜鹊立在枝头,崔雪游大喜,房中瞬间爆发一阵爽朗笑声。

待搬到日上三竿才停当,长长的队伍几乎占据了整条街,打头的两辆马车上分别坐着淮南王夫妇和崔雪游。

崔雪游独坐一车,车内空间颇大,等接到三郎,便可在路上终日与三郎厮丨磨。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崔雪游已是按捺不住,他掀开帘幕,对下面跟着的侍从道:“备马来。”

不一会儿,侍从牵了马过来,崔雪游从马车上一跳,直跳到马上,往前两步对着最前面的马车道:“父亲,母亲,我先去前面的亭子等你们,待车队到了我便过来。”

“知道了。”里头王妃柔柔地应了声。

崔雪游驾马疾行,一路任情恣意,没过多久便到了长亭之外。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长亭外除了三两行人,薛寄云还未到达。

崔雪游将马栓到旁边吃草,自己进了长亭,坐在石凳上耐心等待。

直等到约定的时间,薛寄云还未来,崔雪游这时才有些后悔,想来三郎出趟门并不容易,早知如此送信时便留一辆马车在薛府外,备三郎所用。

日头渐升,春丨光融融,惠风和畅,薛陵玉虽等得枯燥,但耐心十足,偶尔起身望望亭外那条官道,见没有马车经过,便又坐回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车队逶迤而至,淮南王派了侍从过来,找到崔雪游,道:“世子您在这,王爷令我来问您好了没,可以过去了。”

崔雪游走出去,见车队停下来,淮南王坐在车上掀开帘幕,威严道:“游儿,还在外面做什么,还不快上车。”

“父亲,我还有些事,需得等个人过来,你们先走,过会儿我骑马追上,脚程比马车快多了。”崔雪游仰头恭谨地望着淮南王道。

“那你早些回来,我们要趁天黑前赶到驿站。”

“知道了,父亲。”

崔雪游目送浩浩荡荡的车队离开,又独自回到亭中,他这会儿提心吊胆,生怕薛寄云路上出了什么事,恨不得返程去看看。

这样想着他骑马往回走了一段路,快回到城门口时拉住了缰绳,心觉不对,又忍不住往回赶。

马蹄飞驰,一路上他未能观察到两侧的行人,万一与赶路的三郎擦肩而过,三郎先他一步去了长亭,届时却未见到他的人影,岂不是要怪他不守时辰。

崔雪游这样一想,连忙返回去,必不能让薛寄云错过他。

***

凤舆慢慢悠悠抬进了内城,薛寄云困得额头轻点,几乎被重重的发髻压得要喘不过气来,睡了醒醒了睡,辗转多次,感觉到轿舆往下一顿,他瞬间惊醒过来,外头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娘娘请下舆。”

两旁女侍将舆幕掀开,伸手过来,将薛寄云搀扶出去。

他虽然年少时进过一两次宫,但每次过来都是跟在薛家人身后,不敢随意乱瞟乱逛,对内廷更是一无所知,只好跟着女侍晕头乱向地走着。

先是进了一处侧殿,里头站着两个嬷嬷,见薛寄云进来后,其中一个不苟言笑的嬷嬷将他带到里间,虚贴着翟衣向下摸摸,薛明珠为他垫了胸,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看来好像也用不着。但他怕嬷嬷摸到下丨面,正要阻止时,嬷嬷却将手收回了。

“大相公早已交代过了,奴婢不过是依礼行事,若有冒犯,还请包涵。”对方垂下眼,看不清任何表情,她毕恭毕敬地道,“娘娘请吧。”

他倒是有些明白了,薛家女并不是普通秀女,入宫便有品级,已是主子娘娘一样的人物,即使不打点,嬷嬷们也不会轻易得罪。便是日后出了事,也有薛家担着,她们这批嬷嬷年事已高,过不了几年便要遣送出宫,还不如多攒些家底,出去了好过活。

想通了这一遭,薛寄云镇定下来,出去后走得比之前优雅了许多。

再次上了凤舆,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远,绕得薛寄云都有些头晕了,才慢慢停下来。

薛寄云被女侍搀扶着,送进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殿内雕梁画栋,八面云柱金龙盘绕,其中陈设倒是不多,但胜在典雅奢华。女侍将他扶到独坐小塌上,双手抱在身前,行礼道:“娘娘请先在偏殿稍作休息。”

薛寄云不敢轻易说话,只低低地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待侍女们出去后,殿中只剩薛寄云一人,他瞬间软作一团,双手不住按着自己的肩膀,用以缓解疲劳。

殿中静谧无声,过了会儿,薛寄云有些熬不住,褪下有些挤的绣鞋,躺倒在塌上,手垫在高高的发髻上,防止脸被戳到,几乎要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轻声唤道:“娘娘,娘娘……”

薛寄云迷迷蒙蒙地醒过来,脸上脂粉还未卸,东蹭一块西擦两指的,逐渐露出本来白皙透亮的肌肤。

四个宫装丽人齐齐地站在塌下。

“娘娘,陛下正在前殿宴请臣工,恐怕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了,请娘娘先行用膳,沐浴梳妆,过后等陛下召见。”

女侍传达了圣人旨意,便带他起身,往殿后走去。

“这是哪座宫殿?”

薛寄云问完便后悔了,他虽是清丽的少年音,但与女郎的声音还是有所差距,所幸女侍并不大惊小怪,而是悉心答道:“娘娘,这处是甘露殿。”

甘露殿是圣人的寝宫之一,薛寄云犹豫道:“那我日后住在哪一处?”

“太后娘娘说,圣人平日里几乎都住在大明宫内,甚少去别的寝宫,如今圣人只有您一位娘娘,日后您便住在甘露殿,与陛下也离得近些。”

薛寄云没有作声,只默默点了点头。

待到了殿后的汤池,女侍将他带到梳妆台前,将云鬓上的钗环卸掉,三千青丝瀑布也似飞流直下,待到要为他除衣时,他做了个手势道:“你们先出去,我自己来。”

几个女侍齐声告退。

薛寄云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礼服脱掉,整个人都长舒了口气,待跳进浴池,浑身的毛孔都似舒服地长开了,令他软趴趴地趴在池边,很是懒怠。

他环顾着殿内的布局,而后望向头顶的雕花彩绘庑殿顶,不由得惊叹道,天家住的地方果然气派非凡,日后他便要一人独享这么大的宫殿,内心不由得邴邴而喜。

待他洗完,要穿衣时犯了愁,除了礼服,女侍们送来的都是些蝉衫麟带的襦裙衣衫,穿上后还露出胸前一部分雪肤。

他有些不自在,却没有办法,壮士扼腕般穿好走出去。

女侍们低着头碎步过来道:“娘娘,奴婢为您绞干头发。”

薛寄云依言坐到梳妆台前,待女侍们用一条条布帛将头发绞干,又上来一个梳头使女,下手灵巧,不一会儿便为他梳了两个对称的小发髻,两边又装饰几朵簪花,小巧精致。

热汤泡得他粉腮娇颜,只需略施粉黛,额间贴了梅花纹样的花钿。

铜镜中丽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方装扮完,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一个女侍碎步进来,见到薛寄云,连忙行礼道:“娘娘,陛下体有不适,请了摄政王叔来接您,再过一刻钟左右便过来了,请您做好准备。”

薛寄云疑惑道:“我怎么未曾听过摄政王叔?”

“娘娘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早已去太真观修行的太皇太后回到宫中,竟认出了当日流落在民间的小皇叔,今日除了迎娘娘入宫,亦是皇叔的册封之礼,”怕薛寄云发作,女侍察言观色道,“宫中许久未有这样的喜事了,娘娘实乃福泽深厚。”

薛寄云讷讷道:“不敢当,不敢当。”

他本以为小皇帝病弱,说是要来,恐怕未必来得了,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也没关系。谁料想小皇帝竟差遣什么摄政王过来,他六神无主地走过去,坐在塌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殿中更漏滴答回响,薛寄云捏着裙角,手指用力到发白了。

他的脸色同样有些不好看,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等人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煎熬。

待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时,他反而不自觉松了口气。

外头女侍高声喊着:“摄政王到。”

薛寄云双臂挽着披帛,站在殿中央,目光决然。

殿门被推开到两边,从外面进来一道玄色身影,凛冽如刀,冷清冷意地叫了声。

“明珠——”

而后骤然放大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中央清丽出尘的“少女”,那张脸白牡丹也似仙姿玉质。

“陵玉哥哥。”

薛寄云亦是惊耳骇目,震惊不已。

他喃喃道:“你就是……那个新册封的摄政王?”

薛陵玉背对着其他人,唯独面向薛寄云的那张脸,一向挂着温润如玉的伪装,此时却燃起可怖的怒火。

“都给我出去。”他怒喝道。

侍女们顷刻间退得干干净净,殿内只剩下他二人。

“金麟儿,你倒是能耐。”

薛陵玉一步一步走近他,巨大的强迫感几乎要压垮薛寄云的心理防线,但他还是挺直了单薄的后背,别让自己过于腿软而跪倒在地。

“薛明珠呢,你们怎么偷梁换柱换了你进来,你穿的这是什么?”薛陵玉气极反笑,拉过他一边的披帛讥讽道,“原来你爱这女儿红裙,果然俏丽,即然如此,日后便穿一辈子吧。”

他这样威胁自己,薛寄云愤懑不已,不由得犟嘴道:“哥哥不也有许多秘密瞒着我,又何必指责我。我竟不知哥哥原来是圣人的皇叔,如何这么多年隐姓埋住在薛家,可真是委屈哥哥了。。”

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掠过,薛寄云终于明白了薛陵玉身边的古怪,难怪薛丞相偶尔甚至压不住他的气势,还要对他温言礼待,难怪他总有无数财宝享之不尽,难怪他对薛府里的人都很疏离,难怪……

“金麟儿,不要胡闹,”薛陵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略显急躁道,“我带你出去,往后不要再进宫来。”

“我不要!”薛寄云使劲挣开他的手,连连冷笑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陵玉哥哥,哦不,你不信薛,你叫萧陵玉?”

薛陵玉定定地看着他。

薛寄云面色难看:“该不会也不是叫萧陵玉吧,你说你,我的好哥哥,你连名字都是假的,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兄友弟恭,你根本不是我的哥哥,你真的……”

太假了。

“哥哥,你快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薛寄云眸中含泪,仿佛伤透了心似的,实则心中占据更多的是震惊,眼中深藏着对薛陵玉的浓浓失望。

薛陵玉喉头滚动,艰涩道:“我本姓萧,‘安得壮士挽天河’的挽河,萧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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