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前几日是跟薛小相公出门办差了?”崔雪游转过头,有些好奇地问道,“做什么去了,要这样久?”
“称不上什么差事,都是唬人的。”只不过吓得是他自己罢了!
崔雪游一路跟着他进了卧房,薛寄云的卧房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空旷,崔雪游四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径直坐在薛寄云的塌上,将薛寄云拉到身边,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旁的吸引住了,晃动着扇子问道:“三郎房中熏了什么香?”
虽不明显,却隐约有淡淡的冷香传来,清幽淡雅,凌冽逼人。
“我不曾用什么熏香。”薛寄云摇摇头,跟着动动鼻子,奶犬似的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味。
崔雪游见他实在可爱,用扇柄轻点了下他的鼻尖,笑道:“那便是三郎香。”
薛寄云这下听懂了,不由得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嘴上嘟囔着:“才不是。”
他想起来了,这是薛陵玉那处私宅燃的香,他走时虽穿的是自己的衣裾,但不知怎得中衣和布袜都不见了,只好穿了薛陵玉的中衣回来,不免沾染了那个味道。
崔雪游讨了个没趣,也不恼,只一个劲儿盯着薛寄云瞧,仿佛他脸上多长了什么东西似的。
地冷天寒,这日虽出了些许曦光,但并未感受到几分暖流,空置了几日的房中不曾添炭,只坐了一会儿便觉出瑟瑟的冷意来。
生怕崔雪游冻出毛病来,薛寄云起身,到外面喊了侍女过来换炭盆。
待侍女换完炭盆,放下茶水,薛寄云闭上门刚要进去,转身便看到崔雪游跟在他后面,离不开人似的跟着。
“你别跟着我啊,万一踩到你了怎么办?”薛寄云不解。
崔雪游一笑,眼泛桃花,眸光流转:“给你踩。”
说着故意伸出了一只脚。
他着的是襦白色缎靴,金丝银线绣成的纹样,靴边镶嵌着两颗宝石,这会儿随随便便伸出来让薛寄云踩。
薛寄云张大了嘴巴,半晌,鬼使神差地轻声问道:“我真的可以踩吗?”
崔雪游笑望着他,脚并未伸回去。
薛寄云愣怔了好一会儿,如同一只在主人面前玩耍的狸奴,杏眸圆睁,四爪向前,踩在崔雪游的靴子上。
他没有使劲,只轻轻一点,瞬间在洁净晶莹的白雪上落下一个小小的梅花印。
刚踩了一下,他连忙收回脚,怯怯地看着崔雪游,小声问道:“踩疼了吗?”
他没问靴子踩脏了怎么办,像是觉得对方默许了,靴子踩脏了也无所谓。
崔雪游摇摇头,心中溢出一阵阵冲动,横冲直撞,直撞得他耳畔听到心跳如雷鼓动。
薛寄云又踩了一下,这次他大胆了点,踩在另一只靴上,两边的梅花印对称了。
正哄得薛寄云眉开眼笑,外面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世子,你可在此处?”
原是崔家的下人找来了。
崔雪游听到后,安抚似的拍了下薛寄云的手背,出门冷着脸问道:“何事?”
“时辰不早了,世子午后还要进宫,恐怕该启程了。”侍从低下头,诺诺回道。
崔雪游心中不免遗憾,他回过头,见薛寄云的房门半掩着,却不敢进去了,怕自己进去后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只好一只手抵在门上,对着里面道:“三郎,我先走了,改日来寻你,带你出去顽。”
刚说完,从旁边的窗户里面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来,薛寄云将手撑在下巴上,有些丧气道:“我便不跟你出去了,兄长不让我同外面的人顽。”
薛陵玉之前的叮嘱言犹在耳,薛寄云不太敢嚣张,怕他回来了发作。
崔雪游横着走过来,半蹲着腿与薛寄云对视:“薛陵玉?”
薛寄云没吱声。
“那就是了。”崔雪游伏在他耳畔,悄声道,“没关系,我们偷偷的,我保证不让他知道。”
薛寄云有些心动,他方才被哄得开心,劲头还没过,忍不住娇声拿乔:“那你可得想些好玩的,不好玩我便不去了。”
崔雪游成竹在胸地道:“等我。”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
待出了薛府,侍从伺候崔雪游上马车时,眼尖看到了靴子上的泥,提醒道:“公子的靴子怎么脏污了?”
崔雪游虽有些懊恼,忘了今日要入宫的事,却又忍不住志得意满的笑容,颇有些回味道:“一只傻狸奴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