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转不转了。
晏岚风想,父亲的心腹体系全都是暗牌,无人知晓,怕是早就悄无声息地直接交到了小弟手上,不是现在的那三人,而是藏得更深的那一批。
小弟似乎对权势没有了追逐心,但他有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那他就不能懈怠,不能变道。
他用他的自由,换取了他至高无上的爱情。
晏岚风的视线扫向墙上的大相框,又去看小弟头上的纱布,她奇妙地猜想,父亲不动陈雾,说不定就是他亲自为小弟挑选的枷锁。
小弟如他所愿,戴了上去。
父亲走了,真相也跟着被掩埋,混合了再多的运筹帷幄,依旧是尘归尘土归土。
“小弟,晏氏不需要我了,我打算去国外定居。”晏岚风有意在这时候隐退。女儿的病情不稳定,需要她照料,儿子闯了大祸被她关起来没能|戒|掉|毒||品,逃跑后下落不明,她的人一直都没找到,怕是凶多吉少,她该从名誉加身的企业家转到母亲的角色上了。
而且丈夫在国外陪女儿,长期跟她聚少离多,感情淡了,太太的身份她也没拿捏到位。
晏为炽用勺子挖了一勺白糖放进口中,牙关咬合着发出咯嗞咯嗞声响:“再等一年。”
晏岚风一时没捋出他提出这个时间的原因。
晏为炽道:“我要去陪读。”
晏岚风:“……”
小弟说的话估计没有水分,真的就是想跟陈雾一起去伦敦,直到他结束交换生的学习之旅。
至于那个膳食公司,可能会在他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用。
“陪读这么重要?”晏岚风心平气和地说,“虽然我跟陈雾没有怎么接触,但他一看就是独立的性子,完全可以在异国他乡适应生存下来。”
晏为炽把勺子丢进小碗里,是我不能适应。不明显吗?还要我明说?
“我答应他的事,都会做到。”晏为炽喝了口水,口腔里甜得发腻,“晏氏这边,你再管理一年,需要我做决定的可以找我。”
晏岚风有自己的打算,她面露犹豫,耳边响起一声,“英国分部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晏为炽对上晏岚风略显震惊的眼神:“成交?”
晏岚风同意了。
虽然她多待一年,夜长梦多。但是,风险向来与利益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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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搞定了陪读的事,当晚就跟陈雾视频。
刚到地下停车场,准备前往饭局。
陈雾在捣药,他发现晏为炽那边有意无意地晃过三个脑袋,不由得好奇地睁大眼睛。
“斯斯文文的是晏律,猛男是骆队,学生头是乔秘。”
陈雾身边的保镖给他一一介绍。
晏为炽寒声:“多嘴的是谁,我看看,给他涨工资,我亲自发。”
保镖秒撤。此时这边阳光灿烂,他往外头走,岛上的风柔绵绵的,这里的建筑全是蓝白色,天空一样,充满了童话大团圆结局的味道。
队长打来电话,问他陈先生的情况。
“还可以吧。”保镖坐到一处矮墙上面,“队长,我跟你说,我现在吃好喝好睡得还好。应激反应没了。”
骆队:“在海里遇到海妖了?”
“……”保镖直接发了视频邀请,队长一接受,他就拎出一个小香囊,“看到了没,就是靠的这个,里面是药,陈先生给我做的。”
“别让少爷知道。”骆队说。
保镖后知后觉队长的意思,一脸的惊讶:“少爷没有?”
骆队:“他有不得挂在裤腰上,套在脖子上?”
保镖沉默了几秒:“也是。”
手忙脚乱地赶紧塞兜里了。他举着手机让队长看岛上风景,美是美,无聊也是真的无聊:“队长,陈先生什么时候能出岛?哥几个牌都打够了。”
“没完。”骆队简短道。
保镖叹气:“陈先生做梦梦到少爷,我们看着难受,又不好多说。”
骆队蹦出一句:“你少爷查内奸查到对方老巢,还不忘扒拉药材给家属。”
保镖:“……”
骆队挂了,乔秘飘了过来,倚在他旁边的车门上:“要不要跟陈先生说少爷腰上挨了一枪。”
“你说去。”骆队抱着手臂。
“可那是腰啊,男人的腰,我的意思是,少爷瞒不住,一跟陈先生见面就会暴露。”乔秘摊手。
“灯一拉说不准。”骆队一张铁血硬汉的脸,这番话讲得毫无暧昧涟漪。
乔秘不认同大老粗的看法:“你当陈先生傻啊,一百码的电力突然跑二十码,那能不起疑心?”
“那说吗?”骆队不确定了。
“让晏律说。”乔秘去找在不远处打电话的同伙。
晏律眼神示意他别添乱。
乔秘等了会,等不下去地去了车边,饭局快开始了,少爷还没出发。
这要是在古时候,陈先生就是迷惑君主的那什么。
乔秘大逆不道地想。
陈雾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晏为炽在车里,光线还算明亮,他的眉间拢起烦躁的阴影:“就一个,不是被我念的,是感冒了。”
“没感冒,只是鼻子有点痒,这里的气候很好。”陈雾看着他左胳膊上的黑布,“阿炽,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晏为炽目光一飘:“倒床就睡。”
陈雾一眼不眨:“那你怎么没看着我说?”
“明知故问。”晏为炽没好气。
“……”陈雾捧着药碾子左右晃动,让黏在上面的碎药掉下来,“我做了药包,送不到你那儿吧。”
“别送了。”晏为炽低哄,“不差这么一会。”
要不是他实在是怕陈雾胡思乱想,他视频都不能开。直接断了联系才是最安全的。一点风险他都不想有。
陈雾理解地点了点头:“好吧。”
他握住沾着药汁的杵,对着药碾子里面捣了几下,不弄了。
认真地把手机摆正,让晏为炽能够更好的看清自己。他同样也能看得更多。
晏为炽凝视镜头里的人,气色还可以,就是瘦了。他的声调越发温柔,饱含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地种了多少?”
“还剩一半。”陈雾说。
岛上的沙土很肥沃,适合许多绿植,陈雾在那块空地种的是翠菊,像大丽花,也像牡丹,气温越高开得越好。
晏为炽对陈雾每天的日常了如指掌,他这两天很明显开始放慢进度了,肯定是怕自己短时间解决不完事情。
那样的话,到时候陈雾把那块空地都种完了,晏为炽没能过去接他,就是食言。
陈雾不想让他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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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宛酒店
饭局一伙人都没开席,一直在等晏氏的小年轻。
黄遇在这层的电梯外刷手机,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没在意,余光一瞄才知道是发小。
“炽哥!炽哥炽哥!”
黄遇这么大个人,今晚的饭局人员之一,二三十万的西装穿着,某些时候是一点都不显成熟城府,喊叫着在走廊上追跑,“诶,炽哥——”
晏为炽被他叫得头疼,掐住他后脖子让他闭嘴。
黄遇被掐着丝毫不恼怒,他嬉皮笑脸地说:“就等你了,伙计。”
“对了,姓季的没被邀请,估计都知道你们不合,有你没他。”黄遇上交情报,奇怪地说,“昭儿他爸也没来。”
晏为炽脚步稳重,气息平稳,衬衫不脱都看不出他腰上有伤,他不以为意道:“没来就没来,影响你吃饭了,还是影响你喝酒了?”
“我这不是好奇嘛。”黄遇耸肩。姜卫民可能是被什么事拖住了,能有什么事比这场饭局还重要。
包间门口的服务员推开门,晏为炽踏了进去。
今晚是他戴孝后的第一次商业露面,大鳄们都给足了他面子,起身迎接。
黄遇在炽哥边上落座,这段时间网络上出现了大范围攻击陈雾的现象,不止晏家的,还有晏氏敌对,都在添柴火。
炽哥的朋友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有陈雾了,他的恋爱脑是出了名的,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程度。
陈雾一郁闷,炽哥就不理智。
那些人打的主意就是趁炽哥乱,要他命。
幸好炽哥先一步把陈雾送出了首城,藏在了他都猜不到的地方。
挺好的。
谁知他会不会在哪个掉以轻心的情况下被绑架,威胁他说出陈雾的藏身地。
黄遇一股子电视剧味的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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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进行到一半,乔秘进来,在晏为炽耳边说:“少爷,姜董在找人,找到陈先生的头上了。”
晏为炽被利益交换的气氛熏得面色冷冰,一桌海鲜几乎没碰,喉咙里是白酒得烧灼:“找人?”
乔秘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含蓄的担忧,相思病还影响记忆吗。
“那个戴柯。”乔秘提醒。
晏为炽挑挑眉,想起来了,提过的事。
“差不多了,别欺负我发小。”晏为炽起身,拍拍被灌酒的黄遇肩膀,对众人说了句就走出包间。
有小生意人孤注一掷的在走廊蹲守,期待和里面的哪个老总谈上买卖一跃而上。
但现实往往会唱反调,让你自毁前程。
酒桌文化没那么好掌握。
小生意人等晏为炽消失在拐角才回过神来,认出他的身份,想追上去碰碰运气却被他的人拦下了,后悔自己不争气,没有及时抓住擦肩而过的机会。
晏为炽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姿态慵懒地打给他老婆:“跟你说个事。”
陈雾在晒药材,他迷茫地问:“什么事啊,先前我们开视频的时候你没有……”
后半句话在晏为炽的声音里戛然而止。
“戴柯留学了。”晏为炽说。
陈雾感到万分错愕:“留学了?可是这学期都还没有结束。”
晏为炽瞥见一个男孩怯弱地往他这边偷瞄,山茶花似的纯白模样,戴着跟陈雾相似的黑边细脚眼镜,衣着发型也有意模仿。
这是干嘛?当他是傻逼?
晏为炽嫌恶地扫过去一击冷眼。
滚。
男孩脸色煞白,再不敢有攀附的念头,恐慌不已地跑走了。
妈得,这都是什么事,空气都污染了,把剩下的事搞完就上访谈秀恩爱。晏为炽换了个地儿躺着,呼吸里有淡淡的酒气:“人各有志。就是这回事,和你说声。”
陈雾的声音里有着失落:“那他还会不会跟我联系啊,我来小岛前和他通过电话,他说伤好了就回学校,请我吃好吃的。”
“不联系,也是一种联系。”晏为炽意味深长。
陈雾静了一会,不问戴柯的去向了,他说:“阿炽,你还在外面吗。”
晏为炽回了两字:“应酬。”
陈雾慢慢地说:“噢……应酬啊……这么晚了……”
“我马上回家。”晏为炽太阳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