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狗逼不会还没放弃找他吧?
真的,被狗咬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被疯狗惦记上了。
反正江宴秋回忆起当年萧无渡当场发疯要把他带回去锁起来的模样,还是一阵心有余悸。
——啪。
郁慈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时折断。
眼神中满是冷意。
江宴秋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小师叔对魔宗少主意见这么大么。
不过他很快想起来,传言当年郁家阖家都死于魔修之手,小师叔听到萧无渡的名字,反应这么大也正常。
他安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没关系,小师叔,萧无渡当年被剑尊大人打跑了,养伤都得养个半年一年的呢。”
“啧啧啧。”提到这茬,师玄琴就不禁咋舌,还用一种十分玩味的眼神看着江宴秋,阴阳怪气道:“不愧是小仙师,魅力真大啊,连魔宗的少宗主都能被你迷得找不着北,还劳动你们那个什么——剑尊出手救人。啧啧啧,真是不简单。”
江宴秋:“……继续我们刚刚的话题,你刚刚说到哪儿来着?北疆最近不太平?”
“是啊。”师玄琴懒洋洋地,明显一副对权|利斗争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底下那些魔修门派有二心也不是一天两天,早就想取魔修而代之了。那天那个尹常邪——就是血冥宗那个黑袍人,你还记得吧?那天竟然没被打死,真是他命大。捡回一条命逃回血冥宗后,他一心想着壮大宗门,为了揠升底下弟子的修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屠戮了好几个城镇,仙门之人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只剩满地尸骸了。”
“现在跟魔宗打擂台的,主要就血冥宗、裂魂派、九阴门这几个,属血冥宗气焰最盛,”师玄琴饶有兴致道,“还给萧无渡发了人头悬赏令呢,一千万颗上品灵石,或是血冥宗副宗主之位。”
江宴秋:“……”
好家伙。
一千万颗上品灵石,买一条伏龙境的人命,绝对是财大气粗了。
血冥宗竟然真下血本了。
“你以为真拿了萧无渡的人头,血冥宗就真的兑现啊。”师玄琴嗤笑一声:“我们魔修向来讲究黑吃黑,把你也再咔擦一下,这钱不就不用结了吗?”
江宴秋:“……”
“再说了,魔宗也不是吃素的,萧无渡贵为少宗主,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伏龙甚至化神期的大能护法?就算真成功杀了他,也要面对整个魔宗的追杀,有这能耐,还看得上区区血冥宗的副宗主之位吗,自己开宗立派多好?”
确实,有理有据,逻辑感人。
江宴秋有些遗憾,他还在想万一哪天又撞上萧无渡,说不定还能靠他发家致富呢(?)
师玄琴施施然道:“总之,我来阙城,一来避避风头,二来,看看龙脉到底怎么回事,少林那帮秃驴又在打什么念头。”
江宴秋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把那句“所以您这幅乔装打扮完全是出于个人兴趣是吗”咽回肚子里。
“那这流民营,你调查出什么了吗?”
“有点头绪,但不多,”师玄琴遗憾道:“毕竟本座永远也不可能跟那群秃驴共情。”
江宴秋:“……”
结完账,他看向师玄琴,发现一错眼的功夫,对方已经窜到了一家路边小贩摊前,似乎对立在稻草上的糖人画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老板,这几个帮我包起来吧。”江宴秋递了一粒碎银过去。
没想到这位顾客一出手就这么大方,差点把他的货品包圆。摊主喜出望外,嘴里不断道谢。
师玄琴视线随着糖人移动,桃花眼睁得圆圆。
这位好看的小公子,真是宠女伴啊。
“诺,给你。”江宴秋抽出来两根,其余的都递给了师玄琴。
师玄琴看着他。
江宴秋道:“今天多谢你了,愿意告诉我这么多。改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这些就先充当谢礼的定金了。”
师玄琴接过那一大把糖人,笑嘻嘻地:“哦?什么都可以提吗?小仙师。”
江宴秋:“……杀人放过、劫财劫色,违背公良律法的都不行哈。”
师玄琴“啧”了一声,撇了撇嘴角。
默契地没有问师玄琴的目的,以及接下来准备干什么,江宴秋跟郁慈准备打道回府了。
毕竟他们一个是昆仑修士,一个是突破封印的大魔,老实说,能心平静气、气氛良好地聊上这么久,甚至还一起吃了顿饭,江宴秋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至于逼问师玄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还是算了吧,峰主来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在对方手里走一招的。
一回到五皇子的别院,江宴秋便敏锐地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
他跟郁慈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人行色匆匆,都是一副面容肃穆,不欲多言的模样,就连平日里几个喜欢说话谈笑的小丫鬟,此时都严肃着一张脸,大气也不敢出。
江宴秋还没来得及找到管家问问怎么回事,就见五皇子正好也在府,正急急往门口赶,一见到他们,便匆匆走来。
他的表情……十分古怪。
似乎正忍受着巨大的悲痛,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眉头却意外地有些舒展,眼神里也闪过一道奇异的光。
江宴秋不禁问道:“五殿下,这是出了什么事?”
五皇子也许是太激动,也许是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只匆匆对江宴秋跟郁慈行了一礼,就急急地抬起头来,嗓音前所未有的黯哑。
他通红着眼眶道:“两位仙师,太子……六弟他……仙逝了。”
“父皇悲痛欲绝,说是直接在金銮殿晕倒了,已经宣太医。我们兄弟几个正准备进宫。”
——轰隆。
沉闷的雷声响起,紧接着,蛛网似的闪电照亮了半片夜空,乌云不祥地涌动。
雨水又小到大,逐渐倾盆,巨大的瀑布般砸在青石砖面上,打湿成青黑色。
暮春的第一场雨,终于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