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秋:“……”
上一次看见这么吃鸡的,还是黄鼠狼。
“还行吧,就是鸡腿烧得不够味儿,应该多划几刀,再腌一会儿的。”师玄琴遗憾道:“你们人类也就这点做得格外突出——饭烧得比较好吃。”
江宴秋:“……”
我们人类这么一无是处真是抱歉了哈。
不愧是千年前就被封印,曾在修真界呼风唤雨的大魔,折腾人的手段的确有一手的。
又是要沐浴,又是要玫瑰花瓣和漂亮侍女,就连鸡烧得不入味了些也要嫌东嫌西。
真是难为何公子了。
师玄琴擦了擦手:“你们想问什么事来着,问吧。”
江宴秋跟郁慈交换了一个眼神,“第一个问题,你来阙城做什么?为什么要乔装打扮隐藏身份,潜入流民营中?”
“……哦呀哦呀,小仙师——”师玄琴笑嘻嘻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你们是真没发现吗?”
江宴秋下意识追问:“发现什么?”
师玄琴把一只筷子交叉地悬在另一只筷子之上,借由这小小的支撑点,勉强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龙脉啊。”
江宴秋先是一愣。
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心中重重一沉。
“阙城的龙脉……不,应该说是大宛的龙脉,出了问题。”
他眼睛微微眯起,“很大的问题——能彻底终结这个朝代的那种。”
.
良久。
酒馆楼下,一群半大少年正在当街踢蹴鞠,不小心装翻了沿街小贩的茶点铺,一群人骂骂咧咧,引得许多人围观,吵得不可开交。
而他与师玄琴隔桌对望,鸦雀无声。
茶水的热气缓缓漂浮上升,氤氲在他们中间,使师玄琴视线中的一抹锐利显得有些模糊。
江宴秋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有些干涩,“……什么意思?”
“龙脉……是指什么?昭武帝他们这个血缘姓氏吗?为什么说龙脉出了问题?”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脱口而出。
师玄琴慢悠悠道:“龙脉,自然就是你想的那个龙脉了。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与一个国家、一个朝代,或是皇室息息相关、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气’。”
“当这个国家覆灭,百姓生灵涂炭,或是遭逢天灾人祸而举国灭绝——”
“那龙脉,自然也就断了。”
他话音刚落,两只交叠在一起,岌岌可危地晃动着的筷子,终于无法维持平衡,“啪”地摔到了桌上。
江宴秋一怔。
怎么会这样……
就在不久前,他还赴了老皇帝的寿宴,与一堆不认识的皇子公主觥筹交错、塑料社交。
皇宫燃起千盏宫灯,照得偌大的殿宇宛如不夜天。
仿佛这盛世之景,能长长久久、千秋万代。
江宴秋紧接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玄琴转着筷子:“小仙师,难道你不知道,对我们魔修、魔物来说,进益最大的大补之物,就是龙脉之气吗?”
江宴秋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微微愣住。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这一点的魔物都寥寥无几,更何况你们仙门修士了。”师玄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什么精血、骨肉、魂魄——这些都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只有那些没追求的低等魔物,才想着利用这些东西提升修为。”
师玄琴毫不客气:“只有那些最残忍、最上层、最有野心的魔,才会妄图窃取龙脉,为己所用。”
“至于我怎么发现的么……”师玄琴话音一转,嘻嘻一笑:“保密。”
江宴秋心中无数念头翻涌,下意识看向坐在身旁的郁慈:“小师叔,他说的是真的吗?”
郁慈表情微冷:“的确。”
……连小师叔都这么说,那十有八|九,师玄琴没在诓他或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确有此事。
“喂,”坐在对面的师玄琴不满道:“我说的话你不信,怎么他说就信了,小仙师,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江宴秋:“……还不是你太会骗人了,嘴里没几句真话。”
好像确实。
师玄琴不爽地拖着腮。
他这幅满不在乎、还有闲心插科打诨的样子,不知不觉,让江宴秋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
“龙脉具体是有哪里不对?这跟你潜入流民营调查又有什么关系?”
“哪里不对么……”师玄琴道:“这件事解释起来太复杂玄妙了,你又不是魔物,理解不了很正常,就简单理解为本座天赋异禀——直觉吧。”
江宴秋:“……”
“至于流民营,嘻嘻,我只是单纯地看少林那帮秃驴不爽,看看他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罢了。”
少林——
果然,他也发现了。
师玄琴看着大大咧咧,时有令人匪夷所思的惊人之举,但事实上,他也相当心细如发,竟能从龙脉不对劲,就抽丝剥茧地调查到这一步。
有一说一,这人,呃这魔相当可怕。
要不是出于无奈,江宴秋真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
“少林……你也发现了定慧寺的不对劲之处吗?”江宴秋沉声道。
师玄琴微微挑眉,神情似乎有些惊讶:“小仙师,在你眼里,我是鼻子那么不灵的魔吗?”
江宴秋:“……”
“护身符里掺的那味儿,隔了几百里我就闻到了,着实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啊”了一声,补充道:“当然,那些低等的蠢货除外。估计把那香袋挂在它们鼻子底下,也是闻不到的。”
怎么还修真界物种歧视呢……
江宴秋:“你能闻到?……那阙城整座城,现在不简直是个活靶子?”
“别担心,小仙师,”师玄琴笑眯眯道:“味道这么淡,又被其他香薰遮掩,整个修真界,能察觉这味道的魔物,连我加起来,不超过一只手吧。”
他语气轻松,却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傲慢。
江宴秋:“……”
“……不对啊。”师玄琴突然从前一秒坐没坐相、活像没骨头似的坐姿瞬间坐直,狐疑的桃花眼上上下下把江宴秋扫了几个来回。
“小仙师,你是怎么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