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卿面色极冷, 将他们一一检查完毕后才松了口气。
大家只是看着灰头土脸、萎靡不振,灵力消耗过多,其他倒是没什么。只是王湘君不知为何神色恍惚, 还频频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向江宴秋。
师兄师姐们也都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唯一出了点意外的……应该是江佑安。
他的右脸似乎是遭到了黑雾袭击, 被划开一道三寸长,深可见骨的伤口,又猝然间遭遇洪水浸泡,大概是发炎了, 此时伤口红肿外翻,甚是狰狞可怖。
但更可怖的,大约是他的眼神。那眼神透着绝望与憎恨, 宛如厉鬼般,仇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江佑安平日里最看重的, 除了修为和兄长的目光,便是这张脸。但江宴秋见他这幅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江府中初见时艳丽张扬的样子?
有人小声嘀咕:“又不是别人把他还成那样的,旁人在秘境中救了他一幅鬼杀鬼杀的样子,真不识好歹。”
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同门想用帕子帮他擦拭去伤口处的血污,却被江佑安猛地挥开,大吼道:“别他妈碰我!”
那小女修差点跌坐在地,闻言瞬间红着眼眶,被自己的小姐妹扶走了。临了, 不少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当即有人不客气道:“你发的什么疯?就你受了伤, 就你最可怜, 就你全天下最惨是吧!那么多人断胳膊断腿都没说什么, 你不过脸上拉了道口子, 在秘境里要死要活地什么也不干,现在还把气撒到同门身上,算什么男人!”
江佑安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当众骂这么重的话,气得胸口起伏,如同暴躁的困兽:“你她妈说什么!你知道我兄长是谁么就敢这么说我!”
那人毫不客气:“有什么不敢说的,不就是江尘年江家主吗!我们这边又不止你一个江家人,江宴秋不也是他亲弟弟?可你看看人家,帮忙画阵救下我们这么多人,你呢,除了拖后腿还有什么擅长的?照我看你还应该感谢江宴秋呢,要不是他的防御阵,你现在伤的就不只是这张脸了!”
江佑安胸口剧烈起伏,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而往日那些好友,不是受伤在角落里痛苦呻|吟,就是尴尬地避开他的目光。
毕竟,谁也不想这时候站在众人和救命恩人的对立面,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韩少卿却“哦?”了一声,撑开羽扇:“什么防御阵?小宴秋,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成功把江佑安气哭了的大功臣一拍脑袋:“哦,对了,韩师兄,是我忘了跟你说。”他们刚刚着重描述了可怕的黑雾和吃人的惨状,如何坚信团结克服万难死里求生,忘了说改造阵法和完成阵法都是江宴秋的功劳。
韩少卿闻言,轻摇羽扇的手腕微微一顿。
江宴秋见他羽扇轻摇,狐狸似的眼睛微眯起看着自己。
江宴秋:“……”
原来我是阵法天才来的吗(:3_ヽ)_
各宗各派都吵吵嚷嚷,场面一时喧嚣尘上,哪里像秘境出口,比人间的菜市场还离谱。
局面都变成现在这样了,仙盟所谓的试炼当然变成了笑话,江宴秋刚想离开,猛然想起什么,走近一脸冷汗的常徳远身旁,问道:“常盟主,请问烛阴狲兑换奖赏的地方是在哪里?”
常徳远大脑还在拼命运转此事的对策和面对愤怒的各宗长老的说辞,江宴秋喊了他好半天,才神色恍惚地回过神,强笑道:“小友,你方才说什么?”
江宴秋耐心重复:“请问试炼兑换奖赏的地方在哪里?”
常徳远见他一本正经,十分认真否样子,不仅错愕哑然。
——他早便知道了,烛阴狲是引来不知名的黑雾的罪魁祸首,仙门弟子们为了保命,早把那东西扔得一干二净了。这孩子又在说什么胡话?
江宴秋掏出一只被水泡得皱皱巴巴的储物袋。
这还是被他们拉上玉舟后,楚晚晴交还给他的。他们之前划着船在江宴秋跟王湘君掉下去的地方苦苦找寻,人影没看见,倒是找到了早被江宴秋丢掉的储物袋。
因为担心里面有什么贵重之物,便替他妥善保管好了,等找到人之后再还给他。
——而事实上,里面哪有什么贵重之物,只装着几只烛阴狲!
江宴秋不想被这东西弄脏储物袋里的其他东西,便清空了一个出来,专门装烛阴狲。
他本来哭笑不得,感谢了楚晚晴他们的好意,刚刚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怕不是场上唯一抓到烛阴狲的人啊。
那既然如此——判官笔,我来喽!
这见宝物可是货真价实的上品灵宝,既可攻又可守,还能画地成寸,帮助执笔者瞬间脱离此方地界,出现在千里之外,可谓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只是灵力耗空过大,只能偶尔用用。原著中,谢轻言便是被逐出宗门后意外得到了这只判官笔,又因他杀人如麻,又面若好女,才被人称“鬼书生”。
仙盟愿意拿出这只笔来作为首名的奖励,可谓是大出血。
常徳远算计得好,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宴秋见他呆愣,惊讶问道:“常盟主,进秘境前仙盟说的那些,不会不作数吧?”
常徳远看看他,再看看那只只装了几只烛阴狲的储物袋,面容更苦涩了。
——堂堂仙盟,仙道魁首,难道还能说话不作数?把一群玄光境都没有的年轻弟子骗进去要死要活,到头来就连说好的奖励也不让兑换,仙盟的脸往哪里搁?还有没有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