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宗门联合,逼他们交出江宴秋,都是完全可能的。
于是长老们又联合对江宴秋加了一层封印。
并非当年那位狠毒外妾让他喝的损伤身体的药,而是让外人辨不出凤凰血的真迹,对他身体也完全无害。
——但江尘年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如此期盼,期盼他只是个资质再一般不过的普通人。
他这几天都快被这个小东西折磨疯了。
他的宴秋,他唯一的弟弟。
年少时,老成持重的小尘年,也曾把脸贴在母亲隆起的小腹上,被弟弟轻轻踹了一脚。
宣夫人温柔地问道:“尘年,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呀?”
江尘年板着脸回答:“无所谓,都可以。”
——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于是宣夫人摸了摸他的头:“那你以后可要好好保护他呀。”
但他都做了什么。
流落凡间,幼年清贫,回江家还受尽委屈。
他怎么敢眼睁睁地看着宴秋被人当着自己的面,狠狠踹了一脚。
他几乎着魔般在脑海里描慕那个小小的孩子的影子。
委委屈屈的,弱小柔软地团成一团。
他一瞬间甚至恨不得把他锁起来,关在江氏暗无天日、大印加封的地底,这样才能永远保护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江宴秋要是能听到他哥的心声,估计要一窜三尺高连夜背包袱跑路。
好在,江尘年也只是想想而已。
没有这些念头的支撑,看着昏迷不醒的江宴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疯。
他要是真敢这么做,怕是要被那个记仇的小东西记恨上一辈子。
修真者,唯有入世,方能打磨道心。
家养的小鸟注定只能是山雀。
他又怎么忍心,将他的宴秋一辈子拘在深深的庭院。
纵使再般不舍,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小凤凰,义无反顾地飞入世间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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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兄,一年没来,贵府还是如此气派。”
院外水榭亭台,假山怪石,翠柏青松,别有一番意趣,男人头发用木簪束起,正跽坐在茶桌前,看上去文质彬彬。
如果忽略他腰间有成年男子手掌宽的重剑的话。
楚辞心满意足地把杯子交给身后的婢女:“麻烦再来一杯。”
看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江尘年面无表情道:“今年怎么是你来了。”
“怎么,你还嫌弃我?”
“不敢,”江尘年嘴上说不敢,表情却一点看不出来:“昆仑派你来确认名单,岂不是大材小用。”
楚辞笑道:“江兄此言差矣,谁不知道你们庐陵江氏富得流油,来世家接小孩儿可是肥差。”
江尘年对他的马屁敬谢不敏,淡声吩咐管事:“预先给楚真人备好的箱子拿出来吧,对了,顺便把西域浮屠也装上,有幸合楚真人的胃口。”
楚辞好歹还记得自己代表昆仑的颜面,微微红了脸,十分矜持地没有当场打开箱子看。
“江氏今年五个名额,你们都协商好了吗?”
提到这个话题,江尘年脸色不知为何较前沉郁了些,只“嗯”了一声。
昆仑作为天下第一大派,无数修士挤破头也想混个外门弟子,向来高傲矜持得很,非资质上优者不收。
世家与大派千年来早已盘根错节,联系紧密,像江氏这样的大世家,昆仑还是会卖些面子的。
每年五个名额,哪怕是宣平那样的废柴蠢货,也能抬进昆仑。
楚辞以为他是嫌少,宽慰道:“三宗还有上玄和少林嘛,呃,少林就算了,世上宗门万千,便是像江兄这样没有门派师承的,照样不知多少人艳羡。”
江尘年恢复如常,把名册递给他:“这几个。”
楚辞接过一看:“江佑安……对了,佑安也到这个年纪了,江成涛,楚晚晴,江淮,江宴秋,咦?这个名字倒是没听过。”
楚晚晴是之前那个圆脸小姑娘,是江尘年亲叔父的女儿。
这位叔父也是为痴情之人,不顾长辈的阻拦,没有将女儿冠以江姓,而是坚持让女儿跟着出生平民的妻子姓楚。
江成涛和江淮出身旁支,但都是这一代的资质最好的。
楚辞摩挲着下巴:“好像又有点耳熟……啊,不会是之前抱错的那个孩子吧?”他自以为掌握了真相,笑道:“你这个兄长当得真是称职啊,明明是异母的兄弟,为了补偿他还把这么重要的名额给了人家啊。”
江尘年重重放下杯子。
只余楚辞一脸莫名。
这又是怎么了,夸他好还不行啊。
算了,等回了昆仑就把江府的西域浮屠泡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