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野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思路扯回来,而后将衣服系好了,再摆出一副同往常一般的模样,跨步走了出去。
谢深玄坐在外边的太师椅上,见他出来,倒像是眼前一亮,显是极为惊喜,唇边更是多了一分笑意,道:“好看。”
诸野:“……”
诸野觉得很奇怪。
今日谢深玄夸他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一些,与平日实在不同,他自己都下意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有些繁琐,若真要与人打斗,应当会行动不便,可在京中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同人打斗的时候,反正……反正谢深玄喜欢,那他平日里多穿一穿,显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谢深玄又让高伯拿了一身衣服,这件仍是黑衣,以银边为饰,衣摆上以银线绣了白鹤,看起来颇为华贵,哪怕仍是劲装,却让诸野有了一种这衣服穿不起的感觉,他让诸野再去试一试,而后又转过身,在高伯拿来的那堆衣服中挑拣起来。
待诸野连试了数套衣服,谢深玄却每一件都觉得很满意,他嘴上说着不会将这些衣服全留下来,到最后还是全都让诸野收了起来,一面还要同诸野道:“是衣服挑人,我也没办法。”
诸野:“……”
诸野又一次对谢深玄所说的话进行了转换,衣服挑人,谢深玄又觉得每件衣服都好看,那岂不是就是说……在谢深玄眼中,是因为他生得好看,所以谢深玄才觉得每件衣服都好看。
他今日听了太多谢深玄夸他的话,整个人晕晕乎乎,倒像飘在云雾之中,谢深玄再多说几句,诸野便真的沉默着将那几件衣服收下了,而后便带着那些衣服,被谢深玄劝回去歇息,反正高伯已新为他准备了间屋子,就在谢深玄的房间近旁,一切都很令他满意,直到回到屋中时,他才猛地恍惚想起——
好奇怪,今日早些时候,谢深玄明明还是很不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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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有些累了。
今日拖到此时,他还未用过晚膳,正打算去吃些东西,却见高伯仍用那种满带着笑意的神色看着他,谢深玄不由又一顿,心中已大致明白了高伯想要做些什么,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少爷,我想着您好像也许久没买衣服了。”高伯乐呵呵说道,“就干脆也为您挑了几套衣服。”
谢深玄一怔,道:“这倒是不必……”
他又不像诸野那般,平日根本不为自己买衣服,没必要莫名其妙再添几套,可高伯不等他多说,已毫不犹豫令人捧出了几件衣服,谢深玄只瞥了一眼,便发觉有些不对。
等等,素色银边,黑底银纹……
这不就是他方才让诸野试的那些衣服吗?
只不过挑给诸野的衣服大多是收袖长靴,方便诸野平常行动,而如今高伯拿出来的这几件,则多是宽袍大袖,像是谢深玄一贯以来的穿衣风格,二者放在一块,看起来只有万般搭配,谢深玄也只能叹气,有些无奈问:“您到底是从何处一下找出这么多衣服的。”
他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京中售卖衣物的商铺的确不少,可能有这般精细绣工的却没有几家,高伯一下找到这么多身适合诸野的衣服,已有些不可思议,更不用说还能为他也找来相配的衣服了。
这看起来分明就是事先订好了吧?
高伯只好对谢深玄尴尬笑一笑,道:“是老夫人订好的。”
谢深玄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不免有些惊讶:“我娘?”
“年初之时,老夫人听闻您受伤,原是想进京的。”高伯为他解释道,“可路途遥遥,诸大人与表少爷担心老夫人千里入京,或许会遇到危险,便写了信给老夫人。”
谢深玄:“……然后呢?”
“老夫人听闻有诸大人保护您……”高伯微微一顿,小声说道,“还要留在您身边……”
谢深玄:“……”
高伯:“就让人去京中最好的商铺中为您与诸大人定了几身衣服。”
谢深玄:“……”
他不免觉得心情复杂,到头来便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知晓了此事,高伯见他不曾有肯定回答,有些迟疑,问:“少爷,那这些衣服……”
谢深玄:“先留下吧。”
高伯不由喜上眉梢,将衣服放下了,又传了膳过来,谢深玄稍微吃了些东西便早早歇息,自来太学之后,他几乎每夜都睡不好,今日既然无事,当然还是早些休息。
到翌日清晨,谢深玄一早起身,披衣起来洗漱吃饭,他见小宋已过来了,便忍不住问小宋:“诸野呢?”
小宋下意识答道:“诸大人早已起身了——”
谢深玄问:“他今日穿的什么衣服?”
小宋昨日夜中回了玄影卫,可回来时也听说谢深玄又送了诸野几身衣服,他明白送人礼物时的心情,谢深玄无非便是想知晓诸野到底穿没穿他送的衣物,小宋便随口答道:“是一身白衣。”
谢深玄点了点头,让小宋也去吃些早点,好几日没去看赵玉光与裴麟的晨跑情况,今日他打算早些动身,先去首辅家看看。
等到谢深玄吃完饭,走到谢府外,果真又见诸野站在外头等他,那白衣黑马,实在令人移不开目光,而贺长松恰好也在此处,站在诸野身旁,正在与诸野说话,二人听见府内声响,均抬头往谢深玄处一看,诸野微有惊讶,尚不曾开口,贺长松已抢先了一步,显然很是不解。
“等等。”贺长松一脸疑惑,“你们怎么穿着一样的衣服?”
诸野:“我……”
谢深玄很平静:“是啊,真巧。”
贺长松:“……”
诸野:“……”
片刻之后,贺长松点了点头。
“明白了。”贺长松麻木说道,“你们聊,我还是先去太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