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
狮驼岭,有什么不对吗?
白琛一个小年轻当然不知道,答应玄明真人时自然是非常痛快,但是夕岚天妃活了那么大年纪,她可太清楚那里是什么情况了好吗!
看着母妃陡然变了的神色,白琛很快就意识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小声问:“母妃?”
夕岚天妃一时间不太想理会她那宝贝儿子,抬手扶额,闭上双眸,另一只手对着白琛无力地挥了挥,一副“别理我我想静静”的样子,白琛乖觉地闭上了嘴,也开始疯狂在脑海里搜索狮驼岭到底是什么问题。
许久。
白琛在自己记忆里翻找了好几遍,始终没觉得狮驼岭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说的话他确实知道这个地方,典故是当年玄奘法师西天取经时路过狮驼岭,那地方被三个妖王占据,把好好的狮驼国吃到尸山血海,腥臭难闻。
但已经没事儿了呀!那三个妖怪已经被佛门的大能们收回去了,现在大佬们早八百年都不在此间了,狮驼岭也早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山脉,还能有什么问题。
但,夕岚天妃偏偏就是一副问题大了的模样,思考了许久才沉声道:“狮驼岭……也行吧。”
白琛:……
母妃你说这话让我更加不放心了啊!什么叫做也行吧?!
夕岚天妃看了看自家儿子,固然这些年来儿子对外的形象一直是礼贤下士,谦逊君子,一副已经是个有担当的成年人模样,但在母亲面前,孩子总是长不大的,她想了想,还是没给儿子说狮驼岭的事情,只道:“无妨,狮驼岭倒比别的地方还好办些。”
白琛:???
“母妃你说清楚。”白琛开始怕了,“倘若那里真是一处凶地,再派苏玄明过去,岂不是害了人家?”
——我虽然和他也没有什么深情厚谊,并且等我登基之后如果这个人太强势,我还是要弄死他的,但是至少目前为止我确实非常希望他能帮我夺嫡,现在好好一颗棋子还没派上用场呢,你别在山神这个职位上就把人给我neng死了……
“无妨,也正好试试他的本事,想来那是个在北俱芦洲杀进杀出的狠人,总不至于在狮驼岭这种小地方折戟沉沙。”夕岚天妃已经有了决断,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推心置腹道,“我儿,苏玄明固然是个值得拉拢的人物,可如今他才揭发赤霄帝君,又逼你父君杀了白旭,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咱们要给苏玄明谋个神职,神职再小,终究要有些动静,倘若被你父君知道了咱们和苏玄明已经搭上了线,那便一切休矣,但话又说回来,人间都有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倘若不是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对苏玄明示好,又如何能得这样人物的一心追随?”
“正是呢!”这话简直说入了白琛心坎里,“儿臣为此一直踌躇不已,都没敢太早接触苏玄明,直到白旭魂灯熄灭,儿臣才下定决心,既然嫡长子没有了,再不抓住机会,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儿臣在接触苏玄明之前,心头多多少少还有些犹豫,但今日儿臣与他相见,便知这样的人物要么为我所用,要么为我所杀,如今既然搭上了线,儿臣想,他提的要求再难,儿臣也必得给他办到了才是。”
“这就是天助我们娘俩。”夕岚天妃笑道,“若是苏玄明想要别的地方,咱们母子还得颇费筹谋,狮驼岭?”夕岚天妃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不必咱们真正出手,这件事便能办得妥妥当当,你且放宽心就是。”
白琛不懂。
但……不需要这种小屁孩懂,夕岚天妃懂就完了。
夕岚天妃把一头雾水的儿子哄回寝宫睡觉,然后自己也关门吹灯,但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她在黑暗中给自己拢了一件斗篷,在万籁俱寂的时候,悄然化作一道青烟,直接遁去了天牢。
天妃之尊,自然有那么一些特权,不用露脸,只给看守的天兵看过一块令牌之后,便一路直入天牢最底层。
那是关押天后的场所。
夜已经很深了,可天牢最底层不见天日,天后早没了时间观念,又因今日白旭魂灯熄灭,她根本睡不着,憔悴地坐在桌边,一双早已不再明眸善睐的眼睛就那样死死地盯着连灯油都已经凝固了的白旭魂灯,似乎仍然不肯相信她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殒命黄泉。
自然也根本注意不到夕岚天妃在靠近。
但夕岚天妃终究不是来行刺的,天后注意不到她,她还得轻声提醒一下天后:“姐姐?”
可能是因为天牢底部很久没有什么动静了,听到了人声,天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才缓缓把目光转了过去,看着夕岚天妃。
理论上,这所谓大房和小三之间的对视,怎么想也该有点.火.药味,有一点“你当年的孩子是怎么掉的,我当年的孩子是怎么没的”的经验总结,但……双方都很平静。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斗的意义了,哪怕当年是天君天后之间龃龉才给了夕岚天妃的可乘之机,后来天君天后重归于好又致使夕岚天妃被冷落千年,但到得如今,天后已经是这个处境,夕岚天妃又失宠已久,两个“失败”的女人罢了,还有什么你挖我的眼睛我谋你的孩子的心性。
天后只确定了来人之后,才低低笑了一句:“你来了。”
“是。”夕岚天妃一挥手,以土属性法术拘出了一张石凳来,仪态万千地坐下,“来看看姐姐。”
天后“噗”地一笑,固然天牢囚困多日难免形容狼狈,可她仍是容色盛极,充满了那种让男人欲罢不能的破碎感,却尤不肯对当年的死对头低头:“现在你看到了,如何?”
“九尾狐一族已经没了,我本以为即便君上念旧,姐姐最好
也不过是在天牢囚禁一生,直至天人五衰的结局罢了。”夕岚天妃说得非常直接,“但今日见姐姐,我却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