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蓝衣、伤了右臂的青年叫赵峥宇,是他二师弟,因着自小父母双亡、亲族断绝,刚六岁时的时候就被他们的师父带回师门、扔给他去照顾。
相当于是顾砚一手带大。
顾砚给他起名字、教他读书识字。
衣食住行,样样都需要顾砚亲自操办,生怕那孩子因着父母新丧、郁结于心。每日都是各种好吃的换着做、各种小玩意玩具自山下买回来哄着,怕他在小苍山待不惯。
等赵峥宇八岁,顾砚带他入道修炼。
知晓赵峥宇天赋不算顶尖、心智不坚,身为师兄的他每日便以身作则,不畏酷暑严寒带着他练剑修炼。
总算在赵峥宇三十那年,将人逼至筑基期。
赵峥宇乃是比杂灵根只稍微好那么点的三灵根,三十岁踏进筑基,谁听到不得称赞句厉害。
所谓天道酬勤,不过如此。
他自认待赵峥宇亦兄亦父,尽职尽责。
赵峥宇跟他也相当亲近敬重,很是听话,不论遇到什么事,首先想到的不是他们师父,而是他这个当大师兄的。
当然,那些只是曾经。
自从他们小师弟上山后,顾砚明显感觉到赵峥宇跟他疏远不少。
说到他们的小师弟林真真,
也就是刚刚那个眉眼好看、皮肤白皙的少年,是他们师父的故人之子。因着自小体弱多病、不能修炼自家功法,去年腊月刚被送到小苍山来拜师。
林家也不求他多厉害,只当是来山上静养的。
其出身修真世家林家,相貌精致漂亮,气质温柔如水,浑身都带着点乡野养不出的矜贵气息。
出手阔绰又擅长合香、调制糕点。
刚来没多久,就轻而易举的讨得小苍山上至他们师父,下至饭堂的丁六、种田的陈安喜欢。
顾砚也喜欢这个性格活泼、笑起来眉眼明媚的小师弟。
经常出门时带些山上不常见的玩意给他。
他能看得出来赵峥宇喜欢林真真。
只当赵峥宇是随着年岁渐长、开了情窍,有了小师弟做心上人,跟他这个当师兄的疏远也很正常。
便是亲生父子,也没有始终无话不谈的。
且赵峥宇与林真真是师兄弟,若是两情相悦、成就美事也没什么不好,也就随着赵峥宇去了。
只是没想到……
两人私底下相处的时候,林真真居然会这般挑拨他跟赵峥宇的关系。
就差没将“挑拨离间”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偏偏赵峥宇也不知是看不出来,还是恰巧被那些话搔到痒处,听着竟像是很赞同林真真所说的。
难怪了。
顾砚冷笑着,难怪自林真真来小苍山后,赵峥宇就与他越发疏远。
慢慢的形同陌路,到见面连话也不说的地步。
后来因为林真真胎毒缠身,不能修炼。
他们打上了他无暇金丹的主意,是赵峥宇装作随意给他喂了杯带毒的莲心茶,配合他们师父将他捆了,生生剖开丹田、将金丹剜出给小师弟用。
被强行剜出金丹后,顾砚整整痛不欲生三天三夜,才最终因流血过多而死。
随着浑身鲜血一点点流出来,身体是逐渐的、怎么也止不住的冰凉。
死亡前的片段盘旋在他脑海里,记忆犹新。
顾砚在满地鲜血里挣扎着,满心疑惑。
他不懂,赵峥宇为何会背叛他。
直到他死后。
神魂没彻底消散,不知为何回到如今,在那之前他还从白芒空间里翻阅了本记载着他生平的书。
原来他竟然是本书的万人嫌反派。
按照那本书中所写。
赵峥宇恨他,是因为他待人过于苛刻。
就拿他逼着赵峥宇修炼之事举例,不论是其身体不适、受伤未愈,还是山下小镇有元宵节灯会,想陪小师弟下山出门玩。
他都丝毫不近人情的勒令赵峥宇要修炼。
赵峥宇就觉得顾砚不懂、不理解他。
只有小师弟林真真对他最是温柔体贴,会关心他是否累了、是否受伤。会仔细的替他上药包扎,会记得他最喜欢的吃食口味,专程替他做美味的糕点。
也会因他说句碧岭花露香甜,特意起早顶着露水去收集花露。
温柔乡,英雄冢。
何况赵峥宇本就不是专注修炼的性子。
他自认为是为赵峥宇好,是为其将来打算,在赵峥宇眼里却是极严苛的逼迫、是不近人情的鞭策。他越是尽职尽责的当这个大师兄,就越是让赵峥宇打心眼儿里厌恶他、疏远他。
转而跟体贴温柔的林真真关系越加密切。
再加上林真真时不时的“温柔关心,贴心抚慰”,也就难怪赵峥宇能倒戈的那么快了。
最终为了林真真,生剖了他的金丹。
顾砚伸手捂住隐隐发疼的丹田,神色冷淡的轻嗤,眉角泛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真是可笑至极。
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自小喂出来的师弟,不亲近他也就算了。
他养赵峥宇也不是打算让赵峥宇回报他。
却没是没想到,到赵峥宇是个会反咬他一口的白眼狼。
怪他瞎了眼识人不清,看不清好坏!
顾砚晒了许久太阳,才缓和了浑身冰冷。
自树上跳下,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若非他已然死过一次,听到林真真在背后嚼舌根说他不近人情,而赵峥宇竟不言不语、状似默认。
他必定会心生怒意,当面质问赵峥宇。
“我对你的好你莫非是半分都看不到?再者我督促你修炼、帮你提升修为可是不近人情?!难道你就想做个一事无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
林真真不用整日刻苦修炼,是因为他出生修真世家,自有父母替他准备天材地宝、丹药甚至是金丹,你有什么依仗敢不修炼,你准备日后如何在仙盟中立足?!”
但他死过一次。
知晓赵峥宇的所作所为后,对其视若弟弟的感情早没了,也懒得多费心思说那些话。
日后赵峥宇想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有那心思,不如多修炼提升自身实力。
这冤种大师兄,他不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