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呜呜。”
厄洛斯突然叹了口气。他坐到苏奈身边的草坪上,一簇蒲公英被他的翅膀压到,毛茸茸的冠毛洒进空中,围绕两人飞舞。
长久的沉默中,除了水泽精灵的抽噎,就是这些植物的种子在跳舞。
“你说的反水是什么意思?”
最终,厄洛斯一舔嘴唇、屈起一只膝盖、侧过头主动打破沉默。
咸的。
“就是不在哈迪斯手底下干了呜呜。”
厄洛斯:“说清楚。”
苏奈用手背抹眼泪:“呜呜呜您也知道,我一开始就是为了厄科才留在冥界的,接受哈迪斯的命令背刺您也是为了她。”
“背刺?”
“在背后刺您一刀,相当于背叛的意思呜呜呜。”
“那你怎么反水了?”
“我想为自己而活!”水泽精灵说到这里时挺直了腰杆,也不呜呜了:“厄科说她不想回来了,我得尊重她的意愿啊。”
伴随他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说辞,厄洛斯居然奇异的理清了事情经过:水泽精灵被哈迪斯策反来搞自己,哈迪斯答应在他成功令厄科复活,但是中间出了某种变故,他又不想那么做了。
如此反复无常,不愧是你,水泽精灵。
厄洛斯:“为什么?”
水泽精灵一脸迷茫。
“为什么突然反水?”
尽管水泽精灵经常磨磨唧唧左右横跳,但也应该有个理由才对。
水泽精灵的脸突然一红。
厄洛斯不自然地别过头:“……算了。”
厄洛斯正色:“你须答应我,今后不会再与哈迪斯有任何联系。”
“我答应你!”
他又做出了那种很傻的手势——竖起三根手指。
“我发誓:要永远留在你身边!”
一句毫无保障的誓言居然令他的心情如此愉悦。
一阵风掠过,越来越多的蒲公英挤占了呼吸的空间。
眼看水泽精灵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厄洛斯向他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奥林匹斯。”
听起来就和回家一样。
苏奈握住他的手,心情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他从草地上站起来,浑身上下都黏满了蒲公英的毛。
不仅是他,厄洛斯身上都是。
甚至由于多出一对翅膀,厄洛斯身上的蒲公英含量,达到了惊人的比例。
苏奈主动提出帮他清理身上的蒲公英。
“您别动哦。”
衣服上的蒲公英只需要拍一拍就能拍掉,但翅膀上的可不好弄。
苏奈常常要做到将羽毛翻开、才能揪出钻到缝隙当中的蒲公英的孩子。
“可以了。”
厄洛斯突然阻止了他的举动。
他被他的动作弄得有点痒——无论羽翼还是心理。
“可是我还没有弄干净……”
厄洛斯一撑双翼,残留的蒲公英被他抖了出来。
……这是什么猫猫技能啊。
被他的翅膀这么一带,刮起的风又扬起了不少蒲公英,这下前面的功夫全白费了。
苏奈一拍脑门:“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蒲公英花田里清理蒲公英啊?”
真傻!
厄洛斯用一种“你才发现”的眼神瞅他。
……苏奈却忍不住笑了。
——
回到奥林匹斯时,正值一天中的傍晚。
夕阳为雪白的宫殿镀上一层金光,云朵呈现火烧一般的景象,二者融合成瑰丽而壮阔的画卷。苏奈不禁赞叹:“真美啊。”
路过殿前的喷泉时:“这水流动的声音可真好听。”
路过花园时:“这花开得可真好看啊。”
经过柱子:“这几根柱子好高啊!不错!”
看见雕塑:“雕刻的真精美啊!”
就连看见地上的垃圾:“哇!这个……这个也挺有生活气息的。”
厄洛斯:“……”
“你一路大惊小怪什么?”厄洛斯无法理解他,“又不是没见过。”
苏奈摸了摸鼻子,一副开心的模样。
尽管这些东西从前几乎天天见,但是今天看来格外与众不同。
苏奈也知道是自己心情好的原因。
厄洛斯原谅了他。
还……亲了他。
眼皮在发烫,苏奈小心地用指尖触摸。
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如果现在的他穿越到从前,告诉过去的他:厄洛斯就这样轻松原谅了他的背叛,恐怕从前的他怎么都不会相信吧。
厄洛斯原谅了他,他们可以一直生活在奥林匹斯——这个认知令苏奈心情雀跃,枯燥无味的生活,被未知的期待染成五彩斑斓。
没有被打死也没有被打残,想象中的惩罚一个也没有。
甚至——连他的脸都没有被捏!苏奈和苏奈的脸都很开心。
幸免于难的苏奈,高兴不已地跟在爱神殿下身后,前方的爱神殿下忽然一个急刹车。
苏奈差点撞上他,紧跟着停下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厄洛斯猛然意识到:水泽精灵又忘记了对他使用敬语。
举止还相当得意。
他反身,恶狠狠掐住他两边的脸。
苏奈欲哭无泪——
看来他的脸,还是高兴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