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过于困惑,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两名参赛主角即将分出胜负,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那片白花花的一团。
有人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觉得有些荒唐,但又好像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
没过多久,
那团白色的正中央突然出现小小的隆起,紧接着便是一张灰白毛色的猫脸冒了出来,正迷惑地四处打量。
观众席鸦雀无声。
下一刻,不知是谁带的头,人群之中爆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和惊叹,不少观众直接站了起来,拼命鼓掌叫好。
阿冻颤了颤,他最受不了这样的场合,真想把自己的脑袋再次埋进下方的蛇堆里。
但考虑到千头蛇的中心部位被自己咬破以后,脓臭而黏腥的液体正在流淌而出,他又立刻打消这个念头,并迅速把自己的下半边身体拔了出来。
另一边,郑云将巴林放倒了。
他立刻寻找千头蛇的踪迹,没两秒便看见了地上那一团明显已经失去生机的凌乱白蛇,以及旁边小巧玲珑的猫咪身影。
郑云皱起眉头。
他静静看着阿冻,眼底闪过探究之色。
*
“结束得也太快了,连预计时长的四分之一都没有!”中年主管有些不满,“而且巴林的污染物怎么回事?”
“根据检查结果,它的核心中枢被咬了个缺口。”
下属将立体影像投射出来,指了指那个不规则的破洞,“应该是被郑云的战斗伙伴咬的,不过就算是变异骨刺猫,也应该只有F级,居然能破开A级千头蛇坚韧的外皮,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主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片刻后说:“先把那只猫单独关起来,尽快研究清楚是个什么品种。”
下属应了声好,又问:“下场比赛需要先替换成普通的D级食鬼牛吗?”
话音未落,主管已经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带点脑子思考?”
下属:“……”
主管:“看观众的反应就知道了,当然不能换!”
下属:“哦、哦……”
主管:“不仅不换,还要给它找一个更厉害的对手,或者说可以制约它的……那个郑云也是!”
“我需要的是足够精彩的对决,必须打得难解难分,牢牢掌控观众情绪,而不是才开始没两分钟就结束,这样谁能过瘾!?”
“城主过几天就要来了,我们一定要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绝不能让他再有任何把资源向樱花庆典倾斜的想法,这也是老板再三强调的!”
说到这儿,主管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奥斯汀老师还在这里?”
下属:“是的,她说两个月后回黑塔。”
主管:“请她来给点建议。”
下属:“收到!”
*
重新回到牢房之中的阿冻还没意识到,自己在赛场的表现已经引起了角斗场官方的注意。
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也是被逼无奈。
猝不及防被叼到了空中,脚下突然悬空,出于陆生生物的本能,他几乎是用最快速度窜进了那些涌动的蛇群中,牢牢抱住了自己所能找到的最结实又最稳固的部位。
躁动的蛇头顿时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凶狠地咬在了他的全身各处,也不知是想吃了他,还是要把他甩掉。
阿冻只觉得自己被拉扯得厉害,坚持不了太久,犹豫再三还是把心一横,口腔之中弹出无数排钉耙似的尖锐牙齿,直接对着自己抱住的东西咬了下去。
他记得这种巨型蒲公英似的污染物,是通过中心部位控制着整个身体,一旦咬破,髓液流出,就会很快丧失行动能力。
之所以会让他有些迟疑,主要还是因为那些髓液的腥臭气味实在很倒胃口,就像是各种腐烂的水果在开派对。
直到现在,恶心的味道都似乎还残留在感觉细胞的神经末梢,即便是把拟态成口腔内膜的那部分组织整个撕掉也无济于事。
阿冻觉得这大概是心理作用,只好努力转移注意力。
牢房里,他和郑云之间又回到了最开始时的样子,各自独占一个角落,保持着在这间房子里所能保持的最远距离。
但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和郑云确认身份,带郑云离开这里。
刚才的比赛让阿冻感觉十分不妙,再联系眼下这样恶劣的囚禁环境,难免让他想到了某些黑暗的名词,比如奴隶。
他费劲转动着自己那颗并不十分灵光的脑子,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最终决定兵行险招,直接爬上了天花板,将连接室内监控摄像头的电线咬断。
郑云脸色微变。
视线被剥夺以后,听觉就变得极其敏锐,他察觉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动静,像是这房间里的另一个活物正在移动中。
一瞬间,他全身肌肉绷紧,下意识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留意着声响的远近。
腹部传来明显的钝痛,那是巴林造成的内伤,可能会稍微影响到行动的敏捷性。
郑云眉头紧皱,经过刚才在赛场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不认为这是一只普通的骨刺猫,如果在对方发起攻击的时候迟缓半秒,都有可能导致自己暴露出致命破绽。
他摸到了其中一根锁链。
借助工具的话,应该有希望下绞那家伙的头颅……
就在他快速计算成败几率的时候,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悦耳的男声。
“郑云,我救你出去!”
郑云:“……”
声音听起来相当年轻,如同珠落玉盘,透着另类的莹润明澈,又散发着几分天真的气息,容易让人联想到没有见识过世间险恶的少年贵族。
郑云沉声问道:“什么人?”
声音回答:“是我啊,那只猫!”
郑云再次沉默了。
他可以确定说话者就在自己正前方不远的地方,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能够出现在那里的,确实只有和自己共处一室的猫……但是怎么可能?
难道那家伙身上藏着传声器?
足足过去了半分钟,阿冻都没有等到郑云的下一句话,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郑云,你认识阿冻吗?”
郑云的瞳孔骤缩。
大量场景片段在面前脑海闪过,被大火烧毁的房屋,苍老女性沟壑纵横的脸庞,已经开始腐烂开裂的木箱,最终定格在了一页古旧的纸卷上。
那似乎是某种用来庆贺生日的卡片,首行用隽秀的字迹写了两个大字。
又是将近半分钟的沉默。
郑云终于开口,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重复道:“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