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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白蔹忽的顿住步子:“边家小公子?”

“边代云啊!哎呀,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原本就是个小官儿家的公子,奈何姐姐得力进了宫,前不久生了个小皇子正得盛宠。一人得力,全家升天,这朝可多得是人攀附。”

宁正裕说的云淡风轻,可当这熟悉的名字在白蔹耳朵响起时,却如同晴空中忽然一声惊雷炸开,让原本平静的天色卷入了灰暗之中。

“你发什么楞啊,快走呀!”

白蔹的情绪在听到边代云的名字时便转换成了另一番境地,像是尘封积灰放在床底的旧木箱子突然被翻出来一般,一股子霉味,灰尘呛人。

他心里说不出是和情绪,或许更多的是对那些往事的厌倦,一下子就让他的手脚无力起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边代云,白蔹脸色有点发白,他正想同宁正裕说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去边上歇息一会儿,这当儿却忽的围上来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来。

“哟,这不是宁正裕嘛,今天也出来了啊!”

“听说你前阵子闭门造车,院试下场终于过了,实在是不容易啊,此番还没恭祝一声。”

宁正裕看着几人显然是来者不善,顾及礼数也没争辩,扭身想走,少年却拦上前来。

“欸,这许久不见怎的都不唠嗑几句扭头就走啊。”

宁正裕道:“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啧啧啧,瞧这不过是才过院试便已经硬气起来了,若是他日能过乡试,那岂不是更要飞到天上去?”

“听说宁大少爷今日也来马球场了,这做嫡子的蝉联两试榜首,才学五车;可这做庶子的却是两败院试,今儿一道来整好是两厢衬托啊。”

言罢,少年还凑到宁正裕面前道:“你说是不是啊?”

纵是知晓这般集会不该生事,可到底是少年意气,宁正裕忍无可忍握紧了拳头想往身前的人身上招呼。

那少年却满不在乎道:“怎的,你还想动手啊?今日宁大少爷也在,整好来看看他弟弟不单愚钝无能,秉性也很是一般,竟能在他好友的马球会上滋事。”

宁正裕憋红了脸,捏紧的拳头总归还是没有挥出去:“孙少爷又能言善辩,既是今日来了这马球场,不如场上一战。”

少年闻声大笑起来:“你还敢挑战我?当我还会输给你一个庶子不成!”

“也罢,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

两方人血性冲冲走向马棚,白蔹想叫住宁正裕,可自己在这番情境下也不好开口,他趁着少年们去牵马,同宁正裕的贴身小厮青初道:“你去通知大少爷一声,我在此处看着一少爷,只怕几人生出事来。”

“昔时我们一少爷不过是在马球场上赢了那孙家少爷一回,此后便处处怀恨在心,见着少爷便多番讥讽。小姜大夫您可要好生看着我们少爷,我这就前去通知大少爷。”

白蔹点点头:“快去吧。”

青初跑远,白蔹见着宁正裕和那孙姓少爷以及几个不知名的少年已经选好了健壮的马匹,一连翻身上马便冲上了场地去,只剩下一地被马儿踏飞的草皮。白蔹别说是骑马了,村里见都甚是少有见马匹,如今看着稚气未脱的少年骑在高大矫健的马儿上狂奔,他心都提了起来。

像是这些世家贵族的少爷们从小就是要学骑射的,倒是自如操纵马匹,可各自带着怒气,难保不出些问题。

白蔹心里没个着落,紧紧盯着宁正裕的马儿的同时,又抽出空隙来往远处高高的看台望去,贵眷们围桌闲聊,人又多,且还有帘子半遮,白蔹也不晓得宁慕衍在看台哪一处。

马蹄在草皮上踏出沉顿的声音,球杖轮番击打在球上,白蔹一时间看得眼花。

宁正裕屡屡策马在最前,只听场上发出欢呼声,不曾想倒是真有几分功夫,一连中了颗球,白蔹随着欢呼声稍稍松了口气。

看着宁正裕的马朝这边来,正想跟着看球的人一道喊一声好样的,便见着宁正裕的马从孙家少爷身前过时,那少年目光一狠厉,借着挥杆去打马球的一球杖甩到了宁正裕所骑的马肚子上。

登时马儿受痛一声嘶鸣,忽然两脚凌空而起,宁正裕连忙扯住缰绳想要控住马,马匹受惊蛮劲儿极大,宁正裕到底是骑术不是十分纯熟,一时间也慌了神,马在场上甩着马头要把人颠到地上去。

看台上的人也是被突然的变故给吓到,不少人惊慌站起。

白蔹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马匹横冲直撞乱跑,宁正裕已经在马上被甩的半个身子都倾斜出了马背,若是甩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众人哗然之时,千钧一发之间一道身影闪了过去,奋力扯住缰绳,翻身上马扣稳了险些摔下去的宁正裕。

马跑驮着两个人跑出去了一段,不断在被控制缰绳中放慢下了步子,最后才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停下来,众人悬起的心才停了下来。

白蔹见状赶忙冲着那头跑了过去。

待他跑到时,下马的宁正裕心有余悸腿有些不稳,脸色也发了白,幸而是一只手被宁慕衍抓着,否则只怕是已经坐倒在了地上。

他望向宁慕衍,颤抖的叫了一声:“哥.......”

宁慕衍拧着眉,宽慰道:“已经没事了。”

“慕衍,没事吧!”齐酌匆匆跑过来:“正裕,有没有受伤?”

宁正裕摇了摇头:“我没事,让齐少爷担忧了。”

“往日马场的马都是训练纯熟的,此次前来马球会的人多,怕是训练过的马匹不够用便把新买的马带了过来,这才让正裕差点出事。”

宁正裕微微低下头:“是我骑术不佳,若是骑术好也不会控制不住马。”

“好了。”宁慕衍看着宁正裕脸色不好却还要维持着颜面,打断话同齐酌道:“正裕受了惊吓,我带他下去歇息会儿。马球会上坠马摔倒也是寻常事,无妨,今日来的人多,你去忙吧。”

齐酌看了一眼宁正裕:“当真没事吗。”

宁正裕摇了摇头,齐酌这才放下些心来。

白蔹赶忙跟着一起下了场,几个一同上了场的少年见着宁正裕被宁慕衍扶着下去,周遭的人都在说兄弟情深云云,气的孙姓少爷脸色发青。

几人并没有回看台,而是去了自家停马车的地方。

出了马球场宁正裕就开始吸鼻子,眼眶也红了一圈:“是我又给家里丢脸了。”

原本是高高兴兴的出门,好不易争取到和宁慕衍一起出来的机会,却是横生枝节闹得那么多人看笑话,宁正裕心中难受,刚才又受了吓,出来以后没有了外人便绷不住了。

“丢什么脸,谁学骑马的时候还没摔过两个跟头,这么大个人了还哭哭啼啼才惹人笑话。”

宁慕衍素来也没有和自己弟弟这么亲厚过,一时间看见小孩子哭还有点招架不住,还是白蔹递了一块手帕上来,他才赶紧给宁正裕擦了擦一张哭花的脸。

得亏是个男孩儿出门不上妆,否则还真是更不好办了。

“青墨,你去同齐酌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改日一聚。”

“是,少爷。”

宁慕衍牵着低着头在哭的宁正裕上了马车,又回头看看白蔹有没有跟上,他眉心微动,实在是操碎了心。

回到马车上,宁正裕也还垂掉着个脑袋,白蔹替他说话:“一早便看那个孙家少爷不是个正直的,就是他球杖打在了马身上这才惊了马匹。”

宁慕衍道:“孙家?”

白蔹点点头。

宁慕衍伸手轻轻拍了拍宁正裕的肩膀:“此事跟你没关系,那孙家独子,历来宠的是无法无天,品性败坏终毁自己。”

“是。”宁正裕看向宁慕衍忽而惊道:“长兄你受伤了!”

白蔹闻声看过去,这才发现宁慕衍曲手露出的一截手臂上起了一片破皮淤伤。

许是先时光顾着宁正裕了,连他自己都没留意到控马的时候受了伤。

白蔹抱过医药箱,正想说擦破了皮不碍事,宁慕衍却道:“你不过来给我看看?”

“……”

方才还英姿飒爽,这一下子又还给娇气起来了。

白蔹坐过去挽起宁慕衍的袖子,检查了还有没有别处有伤痕,所幸是只有一处伤。

他曲起宁慕衍的手臂,顺着经络往下捏过他的手臂:“疼不疼?”

宁慕衍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便只是擦伤,没有伤到筋骨,无妨。”说着白蔹要去翻医药箱:“拿点膏药擦擦很快就好了。”

他还没摸到药箱子却被宁正裕一把抱了过去,他愧疚又殷勤道:“长兄因为受伤,我来给长兄上药。”

白蔹瞧人家兄弟情深的样子,轻吐了口气,便给宁正裕个亲近他哥哥的机会。

“好吧,那你给大少爷上药吧。”白蔹站起来:“我去外头吹吹风,街上都有桂花的味道。”

宁慕衍正想开口说宁正裕毛手毛脚的不会擦药,却见着白蔹已经出去了。他看向一旁在箱子里认真翻找膏药的宁正裕,微微叹了口气。

也罢。

“白蔹,药膏是蓝色瓶子的吗?”

白蔹隔着帘子应了一声:“是。”

“怎的连标注也不贴一个。”

宁正裕牢骚了一句取出药膏来,揭开盖子闻了闻,觉得这药膏的味道不太像是寻常的膏药味,那些擦淤伤的膏药都有一股刺鼻的气味,而这个非但没有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白蔹的药也与旁人的不同,怪不得能治住祖母的头疼病。”宁正裕破天荒的夸奖了白蔹一句:“涂了他的药膏肯定伤好的快。”

宁慕衍看着他,点点头。

药膏经宁正裕的手涂抹到了宁慕衍的伤处,宁慕衍觉得这药膏有些奇怪,虽是碰到伤口也不觉得刺痛,但却格外的黏腻,抹开跟油脂一般,半天都不变干。

白蔹坐在马车外头,双脚悬了些出去,他自由晃荡着双腿,望着繁华街景,总觉得今天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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