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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无冤无仇

可见这些人要么是同流合污的,要么是已被欺骗。

若不能直接震住他们,到时候闹起来,无论事情真相,舆论便要推着他们走。

男人当场被架在条凳上打板子,惨叫声听得人心头碰碰乱跳,连带着人群中原本义愤填膺的,此刻也冷静下来。

说话可是要挨板子的,不如先等等,若是那当官的徇私护短,他们再闹也不迟。

那头的婆媳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老妇人忽然哀嚎一声,扑到了尸首身上:“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青天大老爷啊,你可得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林志海皱了皱眉。

赵云安拱手道:“大人,学生还不知此人是谁,又是为何而死,与学生有何纠葛。”

林志海朝着身边的人点了点头。

一位官差上前,拉开了白布,露出里头那张青白的死人脸孔来。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侧目,不忍再看,听着婆媳俩的哭声,一时间同情占了上风。

赵云安看了一眼,很快便想起来那是谁。

“贡院里那位姓杨的考生。”

老妇人抓住这话纠缠:“大人,你看他承认了,就是他害死了我儿,我要让他给我儿子偿命。”

赵云安确定是谁,心底反倒是松了口气。

“大人,还请听学生自白。”

林志海点头道:“你且说来。”

赵云安便道:“学生确实认得此人,但只在贡院见过一面,当时这位杨姓考生上吐下泻,还发了高热,他身边一位同窗心急求救。”

“学生考篮中还有多余的万应锭,出于好心和同窗之谊,便拿了一颗给他服下。”

“当时在场的考生都能作证,他服下万应锭之后,身体便舒服了许多,后来贡院打开,他被人搀扶出去,学生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如今见他青年早逝,学生心底也很是伤怀,可将这条人命挂在学生头上来,学生实在是冤枉。”

围观的百姓听着这些话,忍不住也小声嘀咕起来:“人家说不认识杨大郎,这到底是咋回事,杨寡妇不会是骗咱们过来撑腰吧。”

“听着还是个热心肠的少爷。”

“只是方才那阵仗吓人的很,到底是京城来的。”

林志海又看向那对婆媳:“你二人又是为何口口声声,要告他伤人性命?”

老妇人顿时哭嚎起来:“大人有所不知,就是他那一颗毒药,直接毒死了我儿子。”

“我儿子身体一直好好的,哪知道那日吃了他的药,回来就不行了,熬了一日便直接去了,我要他为我儿子偿命。”

马贵忍不住道:“我家少爷的万应锭可是从太医院求来的,怎么可能是毒药!”

赵云安止住他的话。

“大人,万应锭药性温和,从未听过吃了出人命的,那日我自己也曾服用,并无异样。”

“你给自己吃的是好药,给我儿子吃的便是毒药。”老夫人哭道。

赵云安又道:“学生家中考篮内还有剩余的药丸子,这些药丸都是太医院王太医所制,全部是一般大小,无法分辨。”

“还请大人派人取来,请云州的大夫查一查,看着万应锭是否能吃死人。”

林志海点头道:“来人,去取万应锭回来,再请回春堂的李大夫过来。”

“李大夫素有医名,想必他的话大家都能信。”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点头:“李大夫自然是可信的。”

赵云安又开口道:“学生再请大人派人,将那日围观的考生一一传唤,当日杨姓考生服用了万应锭,身体确实是舒服了许多,再者那日一直有一位名叫马蒙的考生陪伴左右,他定能知道一二实情。”

“也好。”林志海也应承下来。

赵云安也没想到,自己当初一次好心,反倒是惹出了一个乱子来。

他观察这那对婆媳,心底猜测她们是死了依靠,一时悲痛随意攀咬,还是背后有人指使,所以才来敲响登闻鼓诬告。

只是婆媳两个一味的抱头痛哭,哭天抢地的,倒是一时看不出什么来。

等万应锭与当日的考生被带上公堂,天色也已经大亮,外头围着的百姓越来越多。

林志海首先问李大夫:“李大夫,这万应锭可有问题?”

李大夫仔细勘验,还尝了一颗,拱手道:“启禀知府大人,万应锭没有问题,里头都是上好的药材,比寻常药店卖的还要好一些。”

林志海又问:“若是不对症,可会害人性命?”

李大夫又是摇头:“万应锭是应急药,药性温和,只要不是长期服用,不会对身体有所损害。”

老妇人哭着喊道:“大人,我都说了,他给自己吃的是好药,给我儿子的却是毒药,如今留下的都是他自己吃的,自然都是没问题的。”

林志海眉头一皱:“万应锭都长得一模一样,他自己如何分辨?”

老妇人只是哭:“谁知道他有什么法子,总是能做记号的。”

可这话在场的人都是不信的,毕竟赵云安去参加乡试,为什么要在考篮里头带上毒药,又为什么要毒死素不相识的杨永年。

“大人啊,你可要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不然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到京城告御状。我就不信这天底下就不能还我儿一个公道。”

她哭得实在是厉害,身旁的小媳妇更是哭晕过去好几次。

被传唤而来的秀才们都面露不忍。

林志海却是见惯了这些的,冷声问道:“马蒙,那日你也在场,是你主动求药,赵云安才拿出万应锭,是否如此?”

“那日……”马蒙急忙道。

林志海喝道:“你只需要回答是不是。”

“是。”

林志海问:“万应锭是你接过之后,主动给杨永年服下,是不是?”

“是——”

“你可有发现药丸异样?”

“没有。”

“服用之后,你曾说杨永年好了一些,是不是?”

马蒙看了眼婆媳俩,咬牙点头:“是。”

林志海点头,又问:“离开贡院后,可是你送了杨永年回家?”

“是。”

“当时杨兄确实是好了一些,我搀扶着他离开了贡院,原本想在城里头给他找一位大夫先看看,谁知那日的大夫都被请走了。”

马蒙苦着脸道:“杨兄后来已经醒了过来,他坚持要先回家,我就只能先送了他回去。”

“送到的时候,杨永年可还活着?”

马蒙连忙道:“是活着的,当时我将他交给了杨家婶娘,亲眼看着他进了屋才走。”

老妇人便在旁边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那时我怎么没想到竟是回光返照,看着好一些,实则已经中了毒,熬了一日到底还是去了。”

马蒙面露不忍。

林志海拍下惊堂木:“杨母,那日你接过杨永年之后,可有为他求医?”

老妇人一顿,只是一个劲的哭:“是我没用,是我害了你,早知道你中了毒,就不该听你的熬一熬,结果让你年纪轻轻送了性命。”

林志海皱眉喝道:“是否中毒还要另说,不可妄论,仵作也说这不是中毒症状。”

老妇人却哭道:“那仵作还说了,有些毒药精贵,中了毒也是看不出来的。”

精贵?

赵云安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底眉头直皱。

“我儿身体一直好好的,平日里孝顺的很,不但读书还总是帮我做事,他说了,等有一日高中便要好好孝顺我,让我享福,谁知道就这么去了。”老妇人继续哭诉着。

“永年啊,你不在了,让我跟你媳妇可怎么办,可怜你年纪轻轻,竟是连条根儿都没留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杨家。”

说着,竟是要起身撞柱子:“就让我死了吧,我去底下朝阎王爷告状。”

林志海只得让人拉住她。

这样的泼妇无理取闹,偏偏又死了唯一的儿子实在是可怜,公堂上众人都面露不忍,让林志海都无法重罚。

到了此刻,大伙儿心底都明白,杨永年大约是病死的,与那颗万应锭并无关系。

可杨家只留两个寡妇,哭得肝肠寸断,又让人说不出不是来。

马蒙与杨永年交情最好,此刻见他早死,尸身还躺在公堂上,寡母和新妇却哭晕过去好几次,再想到没了杨兄,两人一辈子没了活路。

他看了眼面色淡淡的赵云安,再看抱头痛哭的婆媳俩,心便偏了。

“大人,万应锭或许不是杨兄死的主因,可多少有些关联,杨家确实可怜,不如请这位赵相公出一些银钱,权当补偿。”

这话一落,公堂微微一静。

老妇人抹着眼泪,哭声也小了一些,却还是坚持道:“大人,我只是想为儿子求一个公道,并不是想要讹钱。”

马蒙劝道:“婶娘,杨兄已经不在了,他若是还活着,肯定也盼着你跟嫂子好过一些。”

老妇人便拍着胸口喊:“我可怜的儿子啊,你死得好惨,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辈子也没了盼头,我还活着干什么,倒不如直接死了。”

“可是我家媳妇还年轻,她不能就这么耽误一辈子,我这不忍心啊,要是拿了儿子的性命换了银子,到了地下,我给杨家的列祖列宗跪下请罪。”

如此一来,其余的考生面面相觑,也纷纷道:“杨家婆媳从今往后无依无靠,赵公子不如给些银子,也好让她们能过活。”

林志海眉头一挑,暗道方才见那老夫人哭闹的厉害,还以为是要为儿子讨要公道,谁知道闹了半天只是想要银子。

他在地方上做官,也曾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多少抬着棺材上门要钱的,只要跟死人搭上了关系,被讹上了便是麻烦。

林志海看向赵云安,给了他一个眼色,永昌伯府不缺银子,不如花钱消灾。

赵云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只觉得荒诞可笑。

马蒙催促道:“赵公子,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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