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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经过兵荒马乱的一整夜,谢知秋难得地睡过了巳时。

不过,次日,待萧寻初醒来时,就看到谢知秋已经坐在桌边,一本正经地在写什么东西。

萧寻初倦意未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他问谢知秋:“你又在研究焦家的事了?”

谢知秋颔首。

她正在整理媚儿昨夜所说之言。

媚儿是焦子豪的宠妾,平时听话懂事、百依百顺,又表现出一副爱打扮、爱争风吃醋的妩媚模样,瞧着对正经事不太上心,也从不显得太聪明,时间长了,焦子豪就对她毫无戒心,以至于媚儿已经探听到了不少焦家的内幕,焦子豪还对她丝毫没有起疑。

只是……

谢知秋一顿,道:“若真如那个宠妾媚儿所言,这月县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萧寻初见她神情凝重,不免也严肃了几分,问:“她说了些什么?”

“……”

谢知秋眉心稍拧,只觉得全部因果恶臭扑鼻,光是说出口,都觉得恶心。

据媚儿所言,这整件事,要从焦家起家开始说起——

三十年前,焦家虽是月县一带的大地主,但还远没有如今权势。

焦家起家的生意乃是牙行,其中也涉猎奴仆交易,会在富贵人家和想要卖身去富人家做活的穷人之间牵线搭桥,买卖成交后从中抽成获利,因此焦家认识不少常人难以企及的权贵富户。

能混得好的人家,贯是八面玲珑,焦家在伏低做小的前提下,倒也与这些权贵之家维持了不错的关系。

然而,一日,焦家的人被当时的知县神神秘秘地叫到县衙,说知县老爷想向他们买几个人,要年纪不大于五岁的童男童女,必须来源清白、身无恶疾,最好六亲缘断,一旦离开,不会有人追究后续,至于年纪,也是越小越好。

只要能做到这几点,无论让知县老爷开多少价都行。

在方朝,人牙乃是合法的正经生意,但这样的要求,饶是焦家也闻所未闻,隐约能觉察出异样来——

一般主顾还是喜欢买大一点的孩子,最好十二三岁勤劳能干的,这样能干的活多,照顾起来不麻烦,也比较容易看得出性情。

买年纪小的孩子的,不是童养媳之类,就是家中无嗣,要当自己孩子养的。可看知县老爷的打算,显然不是如此。

是时,焦天龙也还年轻,刚刚接手生意,心里有点打鼓。

他差人四处打听,花大价钱买通知县家里的老奴仆,才终于得到可靠的内部消息——

当年的月县,还没有所谓的“粮灾”或者“收不上税”的问题,相反,此地地处南方,常年温热多余,粮食种下去,一年能收四回,是个有名的富县。能在这里当知县,对一般新上任的官员来说,绝对是个好开头。

是以,当年的知县老爷,是大族庶子出身,其父是个相当有权有势的人物。

然而,就这么一位大人物,如今卧病在床,久病难医,生命危在旦夕。

据说这知县老爷的本家,不知打哪儿找到一个据说很神的游方术士,重金买下一副不出世的秘方,给知县老爷服用。

第一副药,是游方术士本人亲自提供的。

他煎药不准人看,也不知里头到底是什么,但说来有些神奇,知县老爷的父亲吃完这药,精神还真大有好转。

知县老爷本家的人见状皆大喜,重赏游方术士,还要留他当门客。

游方术士本人却十分低调,连说不敢,趁着无人注意,便悄然离开了。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可是,好景不长,一家人还没高兴几天,一夜之间,那位老父亲,就又病倒了,症状还是和过去一样,甚至更严重。

知县一家大急,但以前所有医生对此都束手无策,只有那个游方术士的药方有效。于是他们连忙动用所有人脉关系,再去找那游方术士。

然而,找到那游方术士以后,他却对药方闭口不谈,也不愿再去病人家里医治。

知县家里万分着急,料定此人一定有通天之能,千金万金砸下去,终于将那游方术士砸开了口。

他说,那服药要以幼童的肝脏为药引,方能见效,而且通常一副管不了多久,非得一直服用才行。他原先唯有机缘巧合那一副,以后再没有了,真不要再找他。

知县家里人大惊失色,一时拿不定主意。但等他们讨论的时候,再去找那个游方术士,却发现他翻墙从家里跑了,从此再寻不见人影。

知县全家束手无策,陷入僵局。

然而当时月县的知县老爷,却在这件事里,看到了机会。

这知县老爷虽说出身大族,但许是由于庶出,打小不太受宠,就连考中了进士,都只能按部就班地背井离乡当知县——

普通人或许觉得一高中就能分到一个富县,已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可是人的眼光总看着高处,这知县老爷与他的兄弟一比较,就难免觉得不平。

他其实一直也想当个受父亲看重的儿子,奈何其他兄弟的母族更强、更受父亲喜爱,他总是马屁拍在马腿上,做得比谁都多,可最后总得不到父亲的青眼。

然而,这一回,他终于看到了可以让他远远胜过其他兄弟、展示孝道的机会。

其他兄弟前程都比他敞亮,平时又人模人样,不太接触真实的民生,一听这药引的内容,就吓退了。

可这知县不同,他身在这等远地,看到了人有高低贵贱,看到了穷人命如草芥,看到有人富得流油,看到有人卖儿卖女只求一口饭吃。那些穷人家里,一生十几个小孩子,本来就有一半活不到长大。而且这么多小孩,父母也没心思一个一个细管,只教他们听话懂事、不要跟大人顶嘴。等把孩子卖到有钱人家里做活以后,如果主人家里抱怨一句这孩子干活不好,他们反倒要将自己的孩子骂个狗血淋头,说他们丢自己的脸。

在这种情况下,不少小孩被卖了人家,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父母了,大门一关,就算断了亲缘,就算中间出事,也不会有人为其抱不平。

父母本身孩子也多,说是爱小孩,可若是子女多了,分到每个人头上也有限。

如果隔了三年五载知道小孩被主人家打死了,他们自然是伤心的,可是生存不易,给上几吊钱当补偿,这伤心也就被抚平了。若是再懦弱一些的,许是都不敢怪主人家下手狠,只说自己命不好、孩子命不好,再躲起来抹抹眼泪、念叨几年,事情就算过去了。

总之,不会有人认真追究。

知县老爷思来想去,决定动手。

不过,直接将小孩弄到县衙来,次数多了,总归异样,最好要有一个中间人,去收罗这些不会有人注意的童男童女,但只偷偷送到知县老爷家里去,让他们完全隐在幕后,不要声张。

他既是月县知县,自然会从自己的辖地里着手物色人选,这样就算事情暴露,当地人也不容易翻出风浪,可以利用“越诉笞五十”的规则,将一切压下去。

于是,被当时的知县瞧上的,就是本身就涉猎人牙一行且作风灵活的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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