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出门是去接陈曦, 等他开车到的时候，陈曦已经在酒店下面等他了。

今天她穿了一身好活动的短袖和长裤，背着一个黑色小书包, 她就那么站着，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一个幽深的古井。

等她上了车，江辞问道：“休息得怎么样？”

“还不错, 难得好梦, 这里的空气比我那边好很多。”

云市偏南方, 山多树多，而陈曦工作的地方偏北, 那个城市靠重工业发展起来的，环境是比这边差了很多。

“那就好，先去吃饭吧？”

“嗯。”

今天他带着陈曦去了一家开在巷子里面的老牌馄饨店, 这边基本上没什么年轻人的就业岗位，所以店里吃饭的都没什么年轻人，都是一些中老年。

陈曦在店门口看了一会儿菜单然后选了一个猪肉白菜馅的，江辞直接点了一个鲜虾仁的，付过钱以后, 就有个大婶给了他一个可以立起来的小木牌, 上面写着18 号。

等他们找到位置坐了以后, 就把木牌放在桌子上, 到时候他们的馄饨就有人给他们送过来。

因为店不大，单独的空桌子已经没有了，两个人就找了一个大叔拼桌, 等江辞把那个边角都磨平了的牌子子立在桌子上了以后, 那个吃着馄饨的大叔就热情地招呼道：“你们不是这边的人吧？过来旅游的吗？”

和所有城市一样, 云市也有一个近几年才建起来的古镇, 用来骗一骗过来旅游的外地人，拉动一下消费，刚好就离这里不远，估计大叔就以为他俩是过来逛古镇的。

江辞回道：“不是，朋友过来玩带她来试试这个馄饨。”

那大叔就笑着说道：“确实，老林家的手艺那可是一绝，他的爷爷就是做馄饨的，我小时候就是吃他家的馄饨长大的，老林家还算是有良心，这么多年了味道没变过。”

可能是云市生活节奏慢的原因，大家心态平和，那大叔一开口，周围的人都接着他的话聊了起来。

“可惜老林的儿子不愿意学这门手艺，听说去学计算机了，等老林老了以后可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馄饨了。”

“计算机有什么好的。”

“赚钱啊！听说一个月好几万。”

“老林一个月不也好几万？是吧，老林？”

“但是做餐饮累啊。”

“学计算机就不累，听说程序员猝死的也不少哦。”

江辞他们就听着，也插不进去话，不一会儿，他们就从现在的年轻人做什么好，讲到今年的天气，农民的收成，再讲到了外面那个才搬过来的还不让人进去参观的神秘村子。

两个人的馄饨现在端上来了，江辞和陈曦边听边讲，听到那个村子的时候，陈曦吃饭的手停了一下。

江辞小声地说道：“特管局。”

陈曦这才继续吃饭，等那个和他们一桌吃饭的男人走了，她才停下了筷子对着他问道：“你和特管局的人关系如何？我能过去看看吗？”

江辞愣了下，说道：“我先问问那边，看普通人能不能进去。”

吃完了饭以后，他给黄无恶打了一个电话。

黄无恶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还挺开心的，他说：“啊，你想进我们所里来看看，想来就来啊，他们可想你了，天天问我你怎么不过来玩了。”

江辞：“不只有我，还有我朋友。”

“你朋友啊？普通人是不好进来，会受到影响，但是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你可以带她过来带她做一下测试，要是测试合格的话，就可以进去了。”

“好。”江辞看了下时间，说道：“我们大概下午两点到。”

“我知道了，我到时候来门口接你。”

上次前往特管局的时候，外面还什么东西都没有，现在过去的时候，外面竟然都已经安上了一个高压电网了，上面还煞有介事的挂了牌子，写着什么，科研重地，禁止进入。

江辞开着车到的时候，黄无恶带着一大坨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江辞下车，他们还爆发了一阵欢呼。

恍惚间，江辞还以为自己现在都成明星了。

陈曦依旧一脸冷淡的样子，就是看到他们热情地上来围着江辞的时候，轻轻地皱了皱眉。

黄无恶看到了跟在江辞身边的那个女孩，他立刻招呼道：“你就是江老板的朋友吧？想来参观的话，肯定对我们也有所了解，那我们就先做一个测试好吧？”

陈曦点了点头。

黄无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精神三角锥，和戴岚山的那个看起来一样大，明明都是相同的形状，颜色一样，同样光滑，但是它就是没有戴岚山手中的那个看起来精致。

江辞问道：“这个怎么和戴岚山的那个不一样？”

“这个是我们仿造的，戴所长的那个是全部由那种未知的外来材料做成的，这个就只掺了一点点那个材料。”

黄无恶示意陈曦伸手，然后等她把手张开以后，就把东西放在了她的手上。

很快，测试结果出炉，灵感出人意料的高，那一面显示出来的画面还十分混杂，看起来她接触过很多不同的邪神，不过祂们的画面都不清晰，应该只是接触了和邪神有关的物品，没有直接接触祂们的力量。

理解那边十分干净，她的身体没有接受任何邪神的力量。

最后理智那一面却十分特别，明明是几个三角形组成的一个对称的几何形状，但是却在逆时针旋转，那些线条看起来却又像盘成一团的虫。

黄无恶觉得她的状态不对，但是这种清晰的几何形态却又证明她的精神状态不错，一时之间，他有点拿不准结果。

江辞被他的脸色吸引了注意，他问道：“怎么了？”

黄无恶：“你朋友这个显示不太对。”

等他把这些东西的含义给他们说了一遍以后，陈曦就说道：“这可能和我看过的一个东西有关。”

黄无恶；“什么东西？”

“一个日记。”

江辞睁大了眼睛，他也想起来了，他说道；“是那个日记？”

黄无恶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迷惑。

江辞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他说道：“带她进去，王良呢？在这里吗？”

“在，我马上带你们过去。”

连黄无恶都不懂，其他人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他们只知道面前的美人好像突然生气了，一个两个大气都不敢喘。

陈曦却没有江辞那么紧张，她进去的时候还对周围的建筑十分感兴趣，时不时跟黄无恶他们询问一下。

“黑色的那栋是禁闭室，理智过低或者犯错了，我们就得进去关禁闭，里面就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很黑很安静，什么东西都没有，目地嘛，就是让我们寻找自我，反正就是一个很哲学的说法，不过自我定位清晰确实有助于提高我们的理智。”

“红色那栋，放着一些有危险的邪神相关物，不过现在里面还没有东西，我们才来没多久呢，还没遇到什么事件。”

“白色那些楼都是医生的地盘，是禁地，一般情况下我们不会进去，其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房子就是我们平时居住的地方了。”

陈曦就静静地听着，路不长，很快就到了王良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就是戴岚山的隔壁，戴岚山的办公室里面有很多高科技，而王良的办公室里面有很多的鱼缸，两个人的风格都挺别具一格的。

他现在就泡在了一个大玻璃缸里面，身上一些地方是灰色的鳞片，它们在水里会慢慢张合，像会呼吸一样。

到了门口，黄无恶带着一大堆人直愣愣地就推门进去了，嘴里还叫道：“王哥，江老板来了。”

但是在看到玻璃缸里没穿衣服的王良以后，又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转身对着江辞和陈曦尴尬地笑笑：“等一下啊，他还没准备好。”

过了两分钟，里面就传出来了王良的声音：“进来吧。”

黄无恶这才重新推门进去，里面的王良已经穿好衣服了，衣服上面还有些水渍，看起来应该是情急之下身体都没擦就直接套上的，整个房间里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鱼类的腥味。

“江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王良对着江辞招呼道。

“我朋友出了一点事，想过来让你看看。”江辞在桌子面前坐了下来，陈曦跟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王良的视线从江辞身上转移到陈曦身上，“就是她吧？嚯，身上的力量很混杂啊，姑娘你接触的东西可不少啊。”

陈曦：“我看过很多东西。”

“怪不得，说说吧，怎么回事。”

陈曦平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之前小辞让我帮忙查你们的资料，因为你们的资料管得很严密，所以我只能通过以前的纸质资料去寻找线索，我在 C 省的图书馆中的隐蔽角落里发现了一本以前的日记。”

“我不知道是谁人所写，但是上面有提到你们。”

“以前的日记？”

江辞抿了抿唇，说道：“对，一本日记，我也看过。”

“是九几年的事情，那个人是修路工程队中的一员，他们没有听从村民的劝阻炸了一座山洞里有奇怪生物的山，然后就出现了意外。那个工程队的人受到不知名生物的影响，基本上都自杀了，就余下了日记的主人和另一个疯了的人类。”

“活着的两个人类被特管局的人给救了，不过日记的主人在看到了特管局的员工形态后也被吓疯了。”

“最后两个人都被送进了绿春精神病院，应该没多久日记的主人也自杀了，活埋，他说他要回到地底。”

“日记里面有一些日记主人画的奇怪线条，看起来的感觉很奇妙。”

王良听完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有点耳熟。”

跟着他们进来的特管局的人在后面喊了一声：“是哈桑公路事件。”

“对对对。”

王良也想起来了，他站了起来，然后从后面的一个大书架上搬出了一个黑色封皮的厚厚的一本书。

翻开目录页，按照索引，很快他就找到了江辞他们描述的那个事件。

他把书推给江辞，说道：“你们看。”

江辞和陈曦一起看了过去，特管局的记载比他们知道的详细得多，上面甚至还有很多以前的老照片。

“198x年，西南的野岭山脉多发地震，少土多石，且有村民在幽邃山洞目击到会吞土的大虫，搜寻一月，未能找到所描述之物。”

“199x年，2月，西南野岭山脉再次地震，震中一座大山崩塌，山已经被蛀空，里面残留着一种危险的强酸液体，可腐蚀岩石，往下也有巨大地洞，疑似巨虫移动造成，设备不足，未能探明。”

“199x年，7月，一个施工队在野岭山脉失踪，位置巧妙，恐和巨虫有关的，特管局派出22人探查，最后确定了巨虫为钻地魔虫，它们怕水，可引起地震。”

照片上面都是一些崩塌的山和像奶油一样的岩石，以及一些巨大的地洞。

此外，后面还附有那次事件的探查结果，上面显示，那次事件一共死亡10人，击杀钻地魔虫3头，获取卵4颗，现存于西南的某个研究院。

……

事件结束的三个月内，再次自杀5人，经过检测发现，除了强酸和物理攻击，钻地魔虫还会在遇见它的生物脑袋中留下精神印记，它们时刻呼唤着有精神印记的生物，直到目标生物回到地底。

江辞：“精神印记？”

王良说道：“是的，钻地魔虫可以和我们进行心灵感应，然后影响到我们的思维，精神印记就是它们打下的标记。”

陈曦接到：“怪不得我偶尔听到它们在山洞呼唤我的声音，我以为是耳鸣。”

“怎么解决？”

“这个东西说简单也很简单，说难也难，简单的方式就是让你这位朋友选择另外一个邪神当祂的信徒，那么那个印记就会被覆盖，比如我们伟大的深渊之主就是一个好选择……”

江辞看了他一眼，王良立刻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她没有直面钻地魔虫，精神印记不深，那就有一种比较难实施的但是安全无公害的方式了。”

“我找个专业人员帮她做一下催眠。”

陈曦：“催眠？”

“对，催眠会覆盖住你的精神印记，但是这也只是一时的，毕竟它依旧在你的脑海里，等时效过了，你以后会再次听到它们呼唤你。”

“这个可以。”

江辞觉得他的提议不错，“你们有能进行这个工作的人吗？”

“当然，不过我们也不是免费的，你知道的，我们可没法随便使唤所里的医生。”

听到王良这么说，江辞就知道他们有求于他，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说吧。”

“他们想给你做个检查，看看你的肚子里的神嗣长得怎么样了！这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说的，要找麻烦你找他们去，和我没关系啊！”

陈曦眼睛一冷，“什么神嗣？”

她虽然个子不高，身材也瘦小，但是整个人冷下来的时候，就好像寒冰。

吴思雨坐在她后面小声地说道；“江老板怀孕了。”

陈曦又看向江辞，江辞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洛兹的。”

“未婚先孕？”

“……”

“他是不是用孩子威胁你了？”

“没有，但是也很复杂，等你的事情结束我们再说？”

不到五分钟，受到王良召唤的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从外面进来了，那速度快得都让江辞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走在最前面，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气质看起来十分沉稳可靠，他对着江辞打了一个招呼：“江老板，下午好。”

“你好。”

其他几个医生落后一步，看到江辞后脸上也露出了热情的笑。

王良站起来介绍道：“这是我们所里经验最丰富的心理医生，之前银医生事件也是他善后的，技术一流。”

江辞对这种看起来十分温和的人比较警惕，因为根据他遇到变态的经验，这种人变态起来，比看起来就变态的人可怕得多，往往心里还更加阴暗，而且他还是心理医生。

白修光察觉到他的目光，笑道：“不相信我，我真是专业的，看起来你很讨厌我这种类型的人，在这上面吃过亏？”

江辞诚实地答：“嗯。”

白修光：“那也正常，不过我真是良民，心理健康，从不做坏事。”

王良也会说道：“江老板，他真是我们所里技术最好的，你放心吧，他平时的行为都有记录的。”

“我知道，现在就直接开始吗？”

白修光看着这满满的一屋子的人，说道：“要不各位先出去一下？”

医生发话哪里敢不从，等所有人都出去了以后，门就被啪的一声关上了。

江辞站在门口其他的几个医生都殷勤地围在他身边说话，那样子是黄无恶他们从未见过的和蔼可亲。

连奇珂珂都一脸被吓到了的样子，他叫道：“我前两天做梦，梦见医生们就是这个样子在跟我说话，直接把我吓醒了！真他妈恐怖啊！”

吴思雨对着他就是一个棒槌：“你才多大，不准说脏话！”教训完了小孩，她也转头看了一眼，看到医生们的笑也打了一个寒战。

“确实真他妈恐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