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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

但秦骛应该还在生气,按着他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故意对他说:“朕不喜欢笨蛋。”

扶容眼里亮晶晶的,不是希冀的亮光,而是眼泪:“殿下,求你了,你也喜欢我一点……只有我一个人喜欢,我很累……”

秦骛看着他,正色道:“朕不喜欢笨蛋。”

扶容垂了垂眼睛,眼里的光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我不笨……”

秦骛总是这样,自己不喜欢扶容,偏偏要扶容满心满眼都是他,不许改变。

扶容求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含着眼泪,又累又困地昏过去了。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殿下有了怨气。

他喜欢了殿下五年,他给了殿下好多好多的喜欢。

可是殿下,却连一句话也不肯给他。

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时,秦骛架着脚,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奏章。

秦骛转头瞧了扶容一眼。

扶容缩成一团,窝在毯子里,大半张脸都藏在毯子里,只露出通红的眼睛。

秦骛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肉,冷声道:“醒了就别睡了,为了你,回程都推迟一天了。”

扶容小心地往上拽了拽毯子,把自己整个盖住。

他好累,浑身都疼,他想睡觉。

等秦骛把他身上的毯子掀开时,他已经睡着了。

扶容恹恹地睡着,连早饭也没吃。

秦骛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后来他吓唬扶容:“中午了,起来吃饭,不吃就没了。”

扶容没什么反应。

秦骛又吓唬他:“还装睡?等回了皇宫,把你送回冷宫去。”

扶容还是没什么反应。

秦骛这才发现他不对劲,摸了摸他的额头,转头喊人进来。

很快的,主帅营帐里就多了几个炭盆,烘得整个帐篷都暖融融的。

士兵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士兵们都训练过,即使被炭盆熏得汗流浃背,也不敢懈怠。

秦骛架着脚,坐在床榻上。

他同样被热得冒了汗,只穿着一件单衣,撩起衣袖,露出精壮的手臂。

秦骛垂下眼睛,看看睡在自己身边的扶容。

扶容裹着驼绒毯子,整个人缩成一团。他紧紧地闭着眼睛,睫毛都在微微颤抖,只有一节细细的手腕从里面伸出来,让西山大营的老军医诊脉。

秦骛探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是有点烫。

老军医给扶容诊脉,沉吟半晌,犹犹豫豫地说:“回陛下,扶公子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怎么好,天寒地冻,连日奔波,又是在战场这种血光之地,还行过剧烈的……房事,一时半会儿受不住也是有的,只要喝点补身子的药,慢慢地休息几日,应该也就缓过来了。”

军营里的老军医治外伤比较熟练,要他治风寒这种小病,他自然是犹犹豫豫的。

秦骛合上奏章,用奏章拍了拍扶容的脸颊:“听到了?别装病,快起来。”

扶容没什么反应,仍是睡着。反倒在秦骛拍他的时候,睡得更不安稳了。

秦骛抬起头,言简意赅:“开点药。”

“是。”

老军医收回脉枕,从地上爬起来,马上就有士兵来扶他,又奉上纸笔,让他写药方。

一副内服药方,士兵们对照药方去煎药。

还有一小罐外伤药膏,老军医双手奉给秦骛,指了一下扶容露在外面的脖子。

扶容白皙的颈子上,落着两三点红梅似的印记,很是明显,料想其他地方也有。

老军医的意思就是给他抹点药。

秦骛一把接过药膏:“知道了。”他吩咐道:“都下去。”

士兵们领命下去,老军医也要退下去。

忽然,秦骛说了一声:“你看着他们煎药。”

老军医回过神,连忙应道:“是。”

帐篷帘子被轻轻放下,帐篷里只剩下秦骛和扶容两个人。

秦骛把扶容从驼绒毯子里捞出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扶容还昏睡着,软软地靠在秦骛怀里,没一会儿就滑下去了。

秦骛一只手把他抓回来,另一只手打开药膏罐子。

他低声道:“笨得要命,没怎么弄你就这样……”

秦骛掀开扶容的衣摆,看见他腰侧青紫的掌印,顿了一下。

秦骛不再说话,剜了点药膏,给他抹上。

给扶容抹好药膏,不一会儿,汤药也煎好了。

老军医亲自端着药碗,把药送进来。

秦骛抱着扶容,捏着他的下巴,朝老军医使了个眼色:“灌。”

老军医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是……”

才灌了小半口,扶容就被呛到了。

老军医连忙收回手。

秦骛神色不耐,吓唬扶容:“喝药,等会儿把你送回冷宫……”

秦骛低下头,看见扶容紧紧闭着眼睛,才反应过来,现在没用,他听不见。

秦骛的吓唬或者威胁,对扶容来说最是有用。

对睡着的扶容却最是没用。

秦骛瞧着他苍白的脸庞,转回头,冷声道:“找个漏斗,给他硬灌,还要我哄着他不成?他人金贵,记得给他找个金漏斗。”

讽刺的语气很明显。

老军医有些犹豫:“这……”

秦骛顿了顿,又道:“做成药丸。”

老军医顿了一下:“现下恐怕是来不及。”

秦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药碗:“出去。”

“是。”

众人再次退出去,秦骛一手抱着扶容,一手端着药碗,自己含了一口,哺给扶容。

唇齿相贴的时候,扶容竟然挣扎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费力地抬起手,试着把秦骛推开。

秦骛愈发烦躁,强硬地按着他的后脑,接连几次,把汤药哺给他。

扶容仿佛能感觉到他的不悦,慢慢地就把手放下了。

他总是下意识顺从秦骛,在睡梦中也这样。

良久,秦骛稍稍松开手,放下药碗,抓起扶容的衣袖,给扶容擦擦嘴角。

忽然,扶容的双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

秦骛皱了皱眉头,又把他拉回来,想听听他说了什么。

秦骛按着扶容,听见扶容用微弱的气声说:“陛下……喜欢陛下……”

秦骛笑了一声,摸摸他的脑袋:“真乖,睡着了也记得。”

扶容小声哀求:“喜欢我……殿下也喜欢我……”

秦骛按着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唇角,恶劣地对他说:“不喜欢你,不喜欢笨蛋。”

扶容被这一句话打入地狱。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陷在梦魇之中。

扶容一会儿梦见殿下掐着他的下巴,说他“笨得要命”,要把他送给别人,一会儿又梦见林公子一副嫌恶的表情看着他,说他怎么会是男宠,怎么这么没有骨气。

这是他最害怕的两件事情。

扶容太胆小,太在意别人的脸色,总是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他摇着头,想要解释,急得出了满身的汗。

我不笨。

不要把我送给别人……

一样的,我是伴读,是一样的。

慢慢地,欺负他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冷宫里的管事公公冷眼瞧着他,问他这回又要什么,他鼓起勇气,小声说:“粮食……宫里没粮食了……麻烦您了……”

他背着小竹篓,在冷宫附近捡点树枝当柴烧,一群小太监挥着扫帚,把落叶扫到他身上:“捡啊,快捡啊,扶容。”

他怀里藏着密信,战战兢兢地走在宫道上,出宫给大臣送信,被小太监们追着戏弄,仿佛有无数只手在他身后,追着他。

他抱着捡柴用的烧火棍,飞快地跑在宫道上,跑向宫门。他用全身的力气推开宫门,却跌在马蹄前。

马背上的男人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笨得要命。”

身下的地面忽然开裂,哗啦一声,扶容沉进冰冷的湖水中。

被湖水吞没的时候,他终于借着湖水的掩护,哭出声来。

秦骛抱住哭得厉害的扶容,厉声喝止:“别哭了,扶容,再哭把你送回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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