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以?!!!
塞西莉亚深爱着白悯,不是爱情的爱,是那种,全世界就是她的爱意。
——仿佛信徒仰望神明。
白悯一直想要和塞西莉亚做朋友,但却不知,后者一直将她当做圣女,而使徒塞西莉亚,就是为了圣女而活着的。
[不,悯悯......不可以......]
所以那一刻,塞西莉亚崩溃了,但是她还要努力安抚住心爱的圣女,
[没关系,没关系的悯悯,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但事实是——
没有别的办法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因为最后,是白悯死死抓住了塞西莉亚的手,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然后挖出了里面蜷缩着的,血淋淋的婴孩。
母亲的生命,好像在这一刻全部给予给了小孩。
因为在塞西莉亚听见婴孩大哭的时候,眼睁睁看着白悯在同一时刻失去了呼吸。
她心爱的悯悯,期待了这个孩子那么那么久。
但是最后,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心爱的阿瓷一眼。
哗——!
塞西莉亚猛地惊醒,她瞬间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就好像从水里被出来一样,身上的真丝睡裙被湿透得彻底。
“......塞西莉亚大人?”
——是贺准迟疑的声音。
但是女人没有理他,而是猛地翻身下床,动作仓皇间还摔了一下,她冲进浴室,一遍又一遍地洗手,疯狂地洗。
“血......好多血.......”
哗啦啦的水声中,她尖锐的指甲在皮肤上抓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痕。
但塞西莉亚仿佛感觉不到疼,她浑身发抖,瞳孔不断张缩,指甲疯狂抓挠着,渗出的血混入水流,艳丽的颜色被稀释掉,混合成漂亮的粉色。
“怎么.......怎么洗不干净.......”
“为什么洗不干净.......”
“悯悯......我洗不干净.......”
嗒——
一只手按掉了水流的开关。
塞西莉亚怔住,她侧眸,湿润的瞳孔里倒映出青年俊秀的面容。
“塞西莉亚大人,”
贺准轻轻擦干净她手上的水,
“我帮您洗干净。”
“........”
这是很明显的攻心。
因为这个小家伙知道,在她身上可以获得比莱茵斯特更有用的信息。所以从那次以后,贺准几乎天天想方设法来见她。
这点,塞西莉亚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她没说话,任由贺准把她带出去,上药。
因为她的确需要冷静一下。
贺准身上也穿着睡衣,他们也的确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是什么也没有做。那不过是小鬼的把戏,让所有人以为塞西莉亚大主教喜欢他,以此获得一种无形的保护罢了。
塞西莉亚对“性”是极度厌恶的。
过去遭遇的那些事情,让她不但极度厌恶畏惧alpha,同时也没有办法对任何人产生生理欲.望。
而且摘除腺体之后,她也不需要了。
塞西莉亚安静注视着眼前的青年,他逐步能控制圣痕了,因此那张俊秀的脸上不再有狰狞的金色纹路,而此刻,在暖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看起来格外温柔。
贺准终于摘下了眼镜,眉眼并不如omega那样精致,短发有点自带卷度,眼眸是琥珀色的,并不艳丽,却有一种特别的温润。
这时候,他动作娴熟且温柔地上药,偶尔轻轻地帮塞西莉亚吹一吹伤口,简直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极致的人夫感。
其实起初,莱茵斯特为此找过几次塞西莉亚的麻烦,但不知道小鬼做了什么,那家伙就没再露面了。塞西莉亚觉得贺准能以beta的性别,死死拿捏莱茵斯特,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仅仅是身体和性,还有日常相处中,不留痕迹地入侵。
毕竟,所有的谋略,只要针对人,都是攻心为上。
因为哪怕塞西莉亚看出了对方的目的,在某些不触及她底线的事情上,她也会为这小鬼多容忍几分。
——贺准深深地攥住了这一点。
同样的年纪,塞西莉亚自认比不上他。
“我很好奇,”
塞西莉亚毫不掩饰地盯着贺准,
“明明你跟江瓷一起长大,同一个生长环境,但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何止是不一样,两个人是完完全全不同。
江瓷外冷内热,表面冷酷尖锐,实际上内心非常非常善良柔软,但贺准外热内冷,表面对谁都可以温柔微笑,但内心却是无情冷漠到了极点。
就连塞西莉亚,都忍不住感叹,感叹于贺准可以利用一切,不惜所有,达到自己的目的。
“莉亚大人,”
贺准抬眸来看她,这个越发亲近的称呼,代表着他已经开始进一步试探塞西莉亚的容忍度了。
“玫瑰和杂草的种子,哪怕播种在一个花盆里,浇灌同样的肥料,最后长出来的模样,也是不一样的。”
塞西莉亚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
“杂草么,我倒是觉得和玫瑰一起播种下去的,应该是罂/粟才对。”
贺准动作一顿,露出一种很乖巧的笑,
“莉亚大人,喜欢罂/粟么?”
“还可以。”
“比起杂草呢。”
“唔,还是罂/粟好看点。”
贺准帮她吹了吹伤口,轻声道,
“那我就做罂/粟好了。”
塞西莉亚眉梢挑起,扫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狡猾的小狐狸,自己明明就是,非要拿我做借口。”
贺准笑了笑,没再答。他安静注视着塞西莉亚脸上的每个表情,知道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
“莉亚大人.......”
“嘘——”
塞西莉亚点住他的嘴唇,
“上次已经回答过了,同样的问题,莉亚可没兴趣再回答第二次。”
贺准抿紧唇线。
——他上次猜错了。
不是霍闲风,也不是江瓷。
那会是谁的?
贺准头一次找不到头绪,这也导致他开始有些急了。不过现在被塞西莉亚警告过后,贺准迅速调整了状态,
“您多虑了,莉亚大人。”
他扶住女人的手,很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浅吻了一下,
“我只是想问,您是不是还想再睡一会儿。”
“——不了。”
塞西莉亚抽出手,而就在抽出的那一瞬间,金色的圣痕在她的手臂上浮现,方才的伤口瞬间愈合。
“小准的关心太贵了,莉亚下次还是自己来好了。”
说完,她轻笑一声,转身妖妖娆娆地走了。
贺准垂眸,冷冷扫过一旁的药箱,沉默着抿紧了唇线。
果然,塞西莉亚比莱茵斯特难搞多了。
不过——
青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好像摸到了一点关于这个女人别的秘密。
比如,或许塞西莉亚从圣女殿下的肚子里挖出江瓷,并不是主动有意为之。
否则,刚才她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现了。
那什么情况下,让她不得不做出这种决定呢?
贺准慢悠悠点着桌面,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寻找着新的线索。
不过现在有一点很明显,那就是圣女在塞西莉亚的位置很重。
她叫她悯悯。
也就是说,塞西莉亚对江瓷也会很特别。
贺准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只是这就有悖论了,明城的时候,塞西莉亚一听说江瓷,就马不停蹄赶过去,可十三年前,江瓷被绑架的时候,她却没有出现。
不合理。
为什么?
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贺准想到了那个被所有人保护着的孩子,他轻轻念着他的名字,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阿瓷.......”
·
“阿瓷宝贝。”
白悯的声音响起在军舰的休息室内,江瓷怔怔地注视着逝去的母亲。
“......还是不行,”
白悯回头,紧张地理了理头发,面色有些委屈和失落,这时,她的腹部已经有了很明显的隆起。她的神态都很疲惫,就像是......在逃亡的路上。
“我嗓子有点哑,录得不好听。”
“没关系,不着急,这个育儿系统还在测试阶段。”
说着,江烬生走过来,只是因为镜头角度原因,脸没有入镜。
“明天我再调试一下收音的设置,就好听了。”
“......嗯。”
白悯还是不安,她抓紧了江烬生的手。
“最近莉亚好像一直都不高兴.......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她没有明说,但是霍闲风读懂了白悯空缺的部位。她在说,霍朝死了,没有人再能够庇护他们。
这段视频到这里,就断了。
小X的这个秘密压缩包里面的视频,都是一段一段的。
——这是最后一段。
所以,什么都没有了。
关于母亲的一切,就只有这些。
江瓷以为小X里面会藏着什么秘密,但实际上,他看到的,全部都是母亲的期待和爱意。
江瓷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给他设置一个这样性格的育儿系统。但没想到,小X的性格,是白悯设定的。
她在正在学习中的AI面前表达了几乎百分之一千的母爱,所以小X母爱泛滥。
她一直在育儿系统面前叫阿瓷宝贝,所以小X也一直这么喊。
小X不是藏匿禁渊的工具,而是早早在最初的时候就准备好的,是父母哪怕在逃亡时最艰难的时候,也要尽心为他准备的礼物。
“.......”
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
江瓷说不出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感受,大概就是,自己的的确确是被母亲深爱着的孩子。
但是当他终于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却已经早就彻底失去了。
——在出生的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