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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21章

赤裸裸的,带着欲望和掠夺,像是要剥开她的衣裳,看穿她的一切,然后撕个粉碎。傅云晚僵硬地站着。

她认得这种眼神。那天在谢旃墓前,元辂看她时,还有她初初长成女郎的模样,那些往傅家猎艳的男人们看她,都是这种眼神。

可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桓宣身上看见。

想逃,脚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只是发着抖,怔怔站着。

桓宣看着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如果是梦里,她怎么会这么怕他,梦里的她都是大胆热情的,像那次隔着帘子,他看见她对谢旃那样。如果是现实,都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出现在他眼前。

直到当的一声,她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她如梦初醒一般,跌跌撞撞跑开了。

不是梦。桓宣霍地起身,追了出去。

她跑得很快,几乎是逃一样,廊下种着的凤尾竹被夜风吹动,晃荡着拂在她头上脸上,她丝毫不曾躲,只是低着头盲目地跑着,撞到了栏杆,又撞到了廊柱,前面是房屋突出来的转角,她看都不曾看,直冲冲地撞了上去。

“小心!”桓宣一个箭步冲过去,在最后一刹那,伸手抓住了她。

收不住脚,她单薄柔软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颤抖着撞进他怀里,像是梦里的一切突然成真,桓宣一刹那抱紧,又一刹那松开,口干的几乎说不出话,喑哑的声音:“你……”

想问她为什么逃,心里却模模糊糊有了答案。她看出来了吧,他那些龌龊的心思,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绮丽靡艳的梦。懊恼到了极点,心底最深处又隐隐怀着期待,她看出来了,她会怎么做?

傅云晚发着抖,说不出话。怎么会这样,她这么相信他,除了谢旃,他是这世上她最信赖的人,他怎么可能对她起那种心思?是她弄错了吗?可他刚才抱她抱得那么紧,他的呼吸发着烫,他攥着她的手腕,攥得那么紧,腕子上都发着疼。

不,她没有弄错。傅云晚咬着牙,用力一甩。

桓宣松开了手。

她立刻又开始跑,桓宣一转身,再次拦到她面前:“你,不用怕。”

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傅云晚哽咽着,低下头不肯看他。她没弄错,他的确动了那种心思,否则怎么会让她不用怕。

桓宣也很快意识到了,方才那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已经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他躲了这么多天不敢见她,甚至不敢睡觉不敢做梦,可终究还是没能藏住。

她现在,肯定认为他是这世上最龌龊最恶心的人吧。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桓宣沉默着,让开了道路。

傅云晚拔腿就跑,越跑越快,哪怕喘不过气也不敢停。身后一片寂静,桓宣没有追过来,让她松一口气,又突然悲从中来。现在她该怎么办?谢旃死后,她以为这世上总还有他可以依靠,可如今,连这最后的依靠,也没有了。

桓宣沉默地站着,她越跑越远,越跑越快,看不见了,心里突

然生出强烈的不甘。她这么厌弃他,就好像他会把她怎么样似的。她当他是什么,元辂那个淫a棍吗?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他也从来没碰过她,就连做梦,也都极力克制着。

可她却如此厌弃他。那他还留着做什么,回来原本也只是想看看她。桓宣转身往马房走去。多派些人手,尽快送她回南去吧,从今往后她在江东他回六镇,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傅云晚跑到房门口,扶着廊下的柱子,大口大口喘着气。不敢出声,怕惊醒了女使,她原是悄悄起来的,眼下这么狼狈的模样,又怎么能让人看见。

突然听见外面有动静,回头一看,前院亮起了灯,有开门声和马蹄声,是桓宣吧,他走了。

闭上眼,眼泪滚滚落下,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许久,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四周重又陷入一片死寂,他真的走了。傅云晚推开门,一步一挨,越过熟睡的女使,慢慢走回卧房。

从今往后她再不见他,但愿他能遵守承诺送她回江东,如果不能,那她就剪了头发做姑子,或者一刀抹了脖子,无论如何,她绝不辜负谢旃。

门外角落里,荀媪闪身出来,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

傅云晚这一夜默默流泪,天亮时眼睛肿得睁不开,取了冰水来敷,阿金走来回禀:“来了客人,请娘子过去相见。”

傅云晚起身,要走时又站住:“什么客人?”

她如今孀居热孝,谢家来客人从不曾要她去见的,今天来的是谁,为什么要她去见?

“奴婢不清楚,阿婆再三交代,让娘子一定过去。”阿金道。

是荀媪交代的吗?傅云晚踌躇着,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点怕。

二门前。段祥向内一望,来的全都是南人,为首的是颜伯含和夫人吴氏,还有六七个胡子花白的老者,都是素日与谢旃常来往的,可傅云晚跟他们并不熟识,为什么点名要见她?

又见荀媪迎出来,跟在吴氏身后:“家门不幸,出了这种丢丑的事,有劳夫人管束下傅女。”

段祥吃了一惊,难道是来教训傅云晚的?为什么?那么老实沉默的一个。眼看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里去,连忙上前拦住荀媪:“阿婆,傅娘子身子弱,大将军吩咐过不要她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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