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问归对两人的一来一往微妙地不爽:“这些你也可以问我。”
闻酌目不斜视:“你回答的或许是真的,但我不太能信。”
席问归:“……”
聂松曼闷笑得肩膀都抖,被席问归睨了两眼后才起身,拿起几乎不离身的烟杆离去:“我先回了,困。”
闻酌也要起身的时候,一号车厢与三号车厢之间的隔断门突然打开了。
一男一女浑浑噩噩地走进来,无措地看了看周围环境,有老乘客吹了声口哨:“哟,又一个女的。”
女生年纪看着不大,闻言倒是清醒了点,眉头一皱,恼怒地瞪了回去。
这张脸闻酌再熟悉不过——“余茵兰。”
听到自己名字的余茵兰一愣,朝着声音来源看去,一个样貌锋利漂亮的男人正看着自己。
“你是……”余茵兰茫然道,“你认识我?”
闻酌:“……”
他蓦然想起秋香园里,以王队为首的那批警察,每张脸都是他熟悉的曾经同事的面孔,甚至有郑多乾和余茵兰,却唯独没有自己。
这个余茵兰也并非和他来自同一个时空,他们素昧平生,不曾相识。
“认错了。”闻酌起身离开。
余茵兰呐呐地看着那道背影,很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只是认错了怎么可能叫出她的名字?
可对方的步伐很快,身后还跟着一个已经脱离了帅哥范围、比建模脸还要完美的男人。
……
回去还是一样,要穿过长长的十多节的车厢。
依旧有不少人木讷地盯着车窗,或不敢直视,车窗外对于闻酌来说只是普通的黑暗,对于他们来说却是难以消磨的罪恶。
但这些人真的会因为这一个个折磨的副本,因为每天都要直视一遍自己的罪,就会真心悔过吗?
不见得吧。
越是压抑的环境,越能催生罪恶。
而闻酌眼里的窗户始终一片漆黑。
他的罪又是什么?
赵小薇已经不在厢房里了,估计洗澡去了,闻酌也没联系她,经历了刚刚那一系列事,她应该需要冷静冷静。
倒是经过八号车厢的时候碰到了费允笙,费允笙看起来很憔悴,眼下一片青黑,正弓着腰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闻酌和席问归时一愣:“你们……”
闻酌:“刚吃完饭。”
“这样……”费允笙勉强一笑,“上个副本还顺利吧?”
闻酌点头:“你呢?”
费允笙:“就那样,我刚出来……五个人,死了三个。”
死亡对于这辆列车应该是家常便饭了,闻酌闻言并没有太大波动:“你活着就好。”
费允笙一顿,随后很浅地笑了声:“你好像……”
“什么?”
“好像跟第一次在李家
村碰面的时候不一样了。”费允笙没说的太明白,其实就是感觉有了些人情味,没那么与世相隔了。
不过除了李家村这个副本,他们并没有太多交际,自然也没什么可聊的,三言两语就冷场了,闻酌抬腿欲要离开,太困了。
费允笙犹豫了下,对久别的两人说道:“杜苓死了。”
闻酌一顿。
费允笙:“她死在了副本里,死之前给我发过信息……说自己陷在了一个很真实的幻境里,受了很重的伤,她在幻境里遇见已经死去的朋友……她知道是幻觉,但是她太累了,不想挣扎了。”
听起来很消极,杜苓表面看起来不像是这么消极的人。
但她内心是否真的坚强就只有自己知道,在这辆列车上,人人心里都压着一道深渊,不可闻,不可见。
费允笙眼神放空:“她在死前把车币都转给了我。”
然后下一秒,好友列表里“杜苓”这个名字就彻底变成了灰色。
闻酌:“活着和死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费允笙垂眸,自嘲一笑:“这辆列车折磨到底是真正的王八蛋,还是杜苓这种罪不至死的人?”
人渣变态都还在坚强苟活,坚持不下去的只有心存良知的‘普通罪者’。
闻酌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倒是席问归突然道:“列车没有折磨谁,它本就是因为人的不甘与怨念而生,不用把它想的太伟大,它的存在不是为了惩罚罪恶。”
费允笙张张嘴,苦笑道:“我有时候也会想,我确实犯了罪,在乎的人也已经死了,我为她报了仇,还在这里苦苦挣扎什么呢?”
回到现实又怎么样呢?自首,去坐牢,接受法律与大众的审判?
席问归漫不经心地说:“如果她还能回来呢?”
费允笙一怔,呐呐道:“她已经死了……”
“别忘了,你可以用你回家的车票跟审判长换取一个愿望。”
费允笙猛得顿住,浑身一麻。之前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愿望还可以是死而复生,这太超乎正常人的想象范围了。
闻酌倒是福灵心至,若有所思:“聂松曼的罪恶值之所以是问号,是因为她根本没有罪,她是聂丞十年前用车票换来的死而复生?”
“算是。”
“那你呢?”闻酌平视他,“你的罪恶值为什么是问号?”
“我不一样——”席问归摊手,“因为我不是在现实里犯的罪,而是列车上一项特殊的罪名。”
“什么?”
“偷渡。”
闻酌倏地想起,刚收到车票踏上列车的那晚,列车的广播有过一次温馨提示:列车禁止携带违禁物品,禁止错站下车,禁止逃票,禁止偷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