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一个办法,其余乘客先进行罪者投票,如果投票正确,会得到个小时的追踪时间门,手机会每二十分钟发送一次罪者的定位。”
“如果投票错误,所有人提前替罪者进监狱。”
闻酌微微眯眼:“所以,不来的人也未必是罪者,他可能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聂松曼打了个响指,表示肯定。
时间门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无法被看见的席问归和陶盛,郑多乾很快就来了,但刻意避开了闻酌站着,刘雅民阴沉着脸在外面徘徊许久,最后还是进来了,离所有人都站得远远的。
就差一个苏玫了。
手机的状态栏里,苏玫的情况不是很好,虽然缓慢,但san值确确实实地在下降。
他们又等了半小时,就在闻酌要问席问归苏玫在哪的时候,远处的小路跑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
苏玫喘着气说:“对不起……我的车票在电梯里,找它的时候被困住了。”
刘雅民喑哑道:“你就是罪者吧。”
苏玫一愣,随后惊慌地摆手:“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迟到的……”
“不是说你迟到。”刘雅民打断了他,脸色阴阴的不再装衣冠楚楚,他毫不避讳地说:“昨晚我想杀你,听到你在自言自语了很多事情。”
苏玫大脑一白,瞬间门想起了那天晚上……她以为身边是江棠的鬼魂,便吐出了很多心里话。
“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可能这就是命吧,她叫姜糖,你也叫江棠,一模一样的读音。”
“是我太懦弱了……你敲门的时候,我就蹲在门后面,我怕极了……我推来了鞋柜、冰箱,把所有能搬动的东西都搬来抵住了门……”
“那个变态一刀刀砍下去的时候,我就在门后面听着……”
尽管她已经全力捂住了耳朵,可血肉飞溅的声音还是无孔不入,还有那凄厉的尖叫。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尖锐的刀尖是怎么刺穿大动脉的,血液是怎么飞溅到墙上的……她哆嗦着掏出手机报警,却在接通的那一刻,听到凶手敲了她家的门。
很平静的下:“叩叩叩——”
她却吓得立刻挂断了报警电话,蜷缩在墙角痛苦地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等后来,警察将这起案子查得水落水出的时候,苏玫才知道,那个叫姜糖的女孩不是那天晚上死的,是第二天早上。
姜糖头天晚上被凶手于小区刺伤带走,折磨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残忍地杀害,分尸抛入江中。
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因为害怕挂断报警电话,或许那个女生就不会死,就能够得救……或许后面就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受害者。
……
苏玫眼眶通红,哽咽得说不出
话来——这个站点发生的罪恶和她经历的实在太像了,以至于难以反驳。
特别是当进入画室隔间门,看到躺在地上如画一样的江棠尸体时,她疯了一样地尖叫:“啊——!”
在冰冷的警方通告里看到那个女孩所遭遇的一切,和亲眼看到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鼻尖无处不在的腥臭气几乎要让她疯掉。
苏玫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生,没有很好的身手,因为偏瘦力气也不够,平时拎饮用水回家都得气喘吁吁。
她和很多女孩一样,喜欢宅家,越来越不想社交,渴望爱情却喜欢不起来身边的男生,于是始终独自一人生活,虽然会平时会有很多小麻烦不好解决,但大多时候是舒服开心的。
她靠着母亲资助的首付还有自己攒的一笔钱买了一套小居室,付出了很多精力和心血把小房子装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刚搬进新家的她亢奋不已,站在客厅的阳台前顶着阳光手舞足蹈。
她从前从未讨厌过自己,虽然“手无缚鸡之力”,虽然一个人生活都吃不了新鲜的鱼虾,因为不敢处理,虽然她摆烂成瘾,虽然她不求上进,把电视剧小说综艺当成唯一的精神补给。
但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又没影响到别人。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很善良了,会主动归还捡到的手机和钱,会对流浪猫狗爱护有加,也会在每月本就不多的收入里抠出一笔捐给山区儿童。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而纯善的人,直到那个夜晚,她才突然觉得自己“可怕”。
可一直到收到车票踏上列车,一直到经历这个副本之前,她都觉得自己罪不至死。
她没做什么,只是见死不救而已。
可当这两个晚上,她自己成了被所有人拒之门外的受害者时,又觉得那些事不关己冷漠至极的人极其可怖。
她跪瘫在地上,每说一个字都要深咽着哽咽,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一袭黑色斗篷的审判者,说:“我去旁听了那个凶手的庭审,他被判了死刑,所有人都认为他该死……”
脆弱的喉咙上下滚动着,苏玫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也该死吗?”
安静了约莫好几秒,那张斗篷下看不清面孔的审判者答非所问,发出了低哑的声音:“她原谅你了。”
苏玫呆愣在原地,蓦然想起席问归说过:“又来了一个不属于副本的东西啊……”
“刘雅民和你遇到了一样的情况,但一个是来折腾人的,一个是却是来救人的。”
所有人都站到了审判者之桌前,白色的烛火将他们的脸庞照得无比苍白。
只有苏玫依旧傻傻地瘫坐在地上,忆起自己之前听老乘客说的一个有关于列车的传说。
“有一个叫虚无乡的地方,它是每辆列车都会经过的站点之一,但人永远到达不了,那里住满了人的愤恨与怨念,还有一些来自人间门、死于不甘的亡魂。”
“列车不是为了惩罚我们寄来车票,而是虚无乡的亡魂想要我们赎罪。”
“因我们而死的它们不甘心,要看我们过得不好才好。”
“等你对应的怨念或亡魂消散,我们就可能收到回家的车票了。”
苏玫记得自己当时问:“那它们为什么不自己报复?”
“它们当然可以报复,但只有一次进入乘客副本的机会,结束的代价是死亡。”
“鬼还会死?”
“当然会,失去恨意,没了记忆,进入轮回,就像破败的钢铁被碎铁机绞成泥,尽管新造出的机器用的还是原来的铁,可名字、用处都不是原来的它们了——鬼魂经历了这些,不就是又死了一次吗。”
而那个被苏玫拒之门外的女孩,在副本内用再次死亡的代价为她拉开了一扇救命的门。
……
审判长声音依旧嘶哑,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骷髅发出的声音:“请诸位审判者指认本站罪者。”
苏玫如梦初醒地抬头,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我真不是这一站的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