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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李家村

距离晚上越来越近,外面砰砰的锅碗瓢声也慢慢停歇了,费允笙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特么能提前自杀吗?”

被活活烧死未免太痛苦了吧?

他甚至对昏迷的赵小薇生了点羡慕,昏了好啊,昏了就不会痛了。

杜苓闭着眼:“可以咬舌自尽。”

费允笙欸了声:“能不能跟他们讲点道理,活活烧死真的很不卫生,肠子里那么多排泄物,万一我在锅里尿了……”

“……没看出你还是个活宝。”饶是杜苓也差点被逗笑了,“他们早就死了,一群尸体而已,还怕不卫……生。”

她倏地住嘴,看向衣柜的方向,费允笙看不见她的动作,只发现她突然不说话了,便下意识放低声音问:“怎么了?”

“来了。”

费允笙呼吸一紧,半晌吐出椅团气,赴死一样的闭上眼睛。

外面格外安静,因为一点声响都像在耳边炸开了一样。

“啪嗒——”

锁被打开的声音。

“吱嘎——”

衣柜门也被打开了,门板处传来嗒、嗒的脚步,杜苓闭着眼睛,忽然感觉不对。

好像只有一个人。

“二位一副睡着的样子,是打算让我抱出去?”

尽管看不见,但杜苓还是从声音听出来了,是席问归。

虽然不知道这么昏暗的环境下,席问归是怎么看出他俩闭着眼睛的。

绳结绑得四肢几乎麻木了,突然得到放松,一时半会儿都没能爬起来,僵硬地抽开席问归剪断的绳子。

“谢谢。”

席问归托起昏迷的赵小薇:“走了。”

虽然腿麻到哆嗦,但杜苓费允笙也清楚这里不能久留,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声阴冷的怒吼:“有人进去了!”

席问归立刻调转方向:“从窗户跳出去!”

窗台不高,可摔在地上的一霎那还是麻了杜苓半边身体,脱臼过的那条手臂吃痛地一缩。

席问归回头瞥了她一眼,眼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她忽而反应过来,席问归来这里,或许并不是因为他想救她们。

“他们在那里!!”

村民发现了墙边的他们,追出来了,已经走了六七米的费允笙一咬牙,猛冲回去搀起了杜苓:“快走!”

他们万万没想到,白天的村民比晚上更难对付——他们就像那些真正蛮横狠辣的村民一样,拿起扫把铁锹就追他们:“抓住他们!他们去过地窖了,不能让他们离开!”

一块砖头朝着费允笙后脑勺砸过来,杜苓扯了他一把:“躲开!”

耳边是呼啸而来的风,他眼睁睁看着那块砖头擦着自己耳际落在前面地上,摔得稀碎!

而席问归抱着赵小薇依旧身轻如燕,好像身上一点负重都没有,气都不带喘一下。

“跟上!”

“我们去

哪儿?地窖吗?”

“不,另一个地方。”

不断有村民从其它地方围过来,席问归对这里的地形熟悉程度一点不比村民差,即便转角就要和村民撞上,他能立刻面不改色地调整方向。

“今晚一过就安全了。”

“为什么?”费允笙喘着粗气问。

“到时候就知道了。”

又是一个大转弯,杜苓认出侧面是他们来过的李昆家,便立刻猜到席问归的目的地——棺材铺。

她并不知道村民们不会进入棺材铺的事,对此蹙了下眉,语速飞快:“棺材铺没有后门,万一被包围起来,方把火烧都能把我们烧死!”

“他们没那个勇气。”

席问归似乎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多解释的习惯,他们刚冲出巷子,两边的路口就分别冲出了大批村民!

“进来!”

席问归加快脚步直接撞开了棺材铺的门,杜苓被费允笙推了一把,后者堪堪在村民抓向他肩膀的时候扑了进来,“咚!”

费允笙的下巴直接磕在了最近的棺材上,疼得龇牙咧嘴,半晌才缓过神来吐出一口血沫。

村民们似乎真的不会进来,他们原本还算生动的表情在靠近棺材铺的时候逐渐变得僵硬,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

不知道谁说了句:“天要黑了。”

村民们才向突然缓过神似的转身离去,复读机一样地重复:“天要黑了。”

“天要黑了……”

“待在这儿。”席问归说,“没事做可以把所有的棺材板打开,其它东西不要碰。”

“啊,好……”

席问归光明正大地出了门,那些村民对他们却没有丝毫攻击的想法。

天色越来越暗,一个村民回到家,也不关门,僵硬地走向烛台,拿下上面的蜡烛,再刺啦一声,火柴的小火苗点燃了烛芯。

他呆呆地站着,直到滚烫的蜡油滴至皮肤上,他才猛得一抖,如梦惊醒。

这是第一百四十四次循环的第五个夜晚。

他们还剩五十六个人活着,比上次多三个……也算不错。

但昨晚抓到的那四个外乡人跑了,跑进了棺材铺!

不过,外面还有一个……

……

“你不是法医吗?也算是警察了,说这种话?”

“击溃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直接杀死他,而是给予绝望后的希望,再让他跌入更绝望的深渊。”闻酌语气平淡,“不是你说的么,夜晚的他们有之前死亡的记忆。”

“还是不够狠,最好的报复不是直接屠杀,而是猫捉老鼠一样,一次吃一顿,吃饱就够了,剩下的要留到后面。”

“今晚的猫已经抓住了一只老鼠,戏弄够了,也吃饱了,其余卑劣不堪的老鼠就会产生劫后余生的庆幸,可是很快就会提起一口气,明晚会轮到谁呢?我吗?他吗?还是我的儿子?”

“等你开始享受狩猎的快感,

这场游戏于你而言就不再是折磨,而是对这些人的无上惩罚。”

顶着鲁向南躯壳的温乔久久没说话,半晌,她才用这具肥胖的身体咧出一个僵硬的笑:“老鼠可比他们可爱多了。”

她顿了顿,又说:“能跟他在一起,你果然不正常。”

“什……”

闻酌刚说一个字,就看见席问归的身影出现在远处,他只是看过去一眼,温乔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肥胖油腻的身体贴在闻酌身侧,他动都没动,耳边传来了一道女音,阴凉、尖锐。

“你说得对。”

“闻医生,我要去狩猎了。”

这是温乔原本的声音,但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明明那么清脆。

“任务完成了?”席问归远远走来,似乎没看见刚刚离去的“鲁向南”。

“……”闻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有事用我的时候就理我,不用我的时候就不理?”

“还有条支线差百分之十五。”

“走吗?”

但是来不及了,已经隐隐有烛火围了过来,仔细一看,烛火后是一个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

席问归看向围过来的这些村民:“比狗还黏人。”

“……”

闻酌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跳出一个画面,一个男人牵着他的手,把他往学校里送。侧头一看,自己的那只手小得可怜,紧紧揪着男人的一根小拇指:“不,去。”

“人都要上学。”

“不。”

“怎么比邻居老大爷的狗还黏人?”

……

突然被甩一记眼刀的席问归顿在原地,不知道小鱼崽为什么又气成了河豚,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

“学会游泳了吗?”

“……嗯。”

话音刚落,腕上就多了一只冰凉的手,席问归直接拉着他往后一倒,溪水扑了满身。

端着烛火的村民围了个空,面色阴冷地看着水面咕噜咕噜的泡泡。

说是溪,其实这一片的水很深,闻酌冷不丁地呛了一大口水,一瞬间恨不能把席问归按在水下,却先一步被捂住口鼻带往更深的水域。

窒息感扑面而来,胀得闻酌平日苍白的脸色都起了些红润,耳朵也变烫了。

“咕噜……咕噜噜……”

“哈——”终于探出水面的闻酌猛呼一口气,然后控制不住地咳嗽,“我看你是真的想死!”

闻酌的腰抵着岸,腿都还泡在水里,席问归就贴在他身前,抚了下他的唇:“那么多人,我们对付不了的。”

“你不要告诉我,”闻酌缓了口气,“你不知道吹灭他们手上的蜡烛就没事了。”

“啊……我忘了。”可席问归脸上明明一副“被你猜到了啊”的遗憾表情。

“……”

第二晚结束闻酌就猜到了,晚上的村民着实不算危险,

虽然行为恐怖诡异,但他们却不会狂奔,也不会玩命追赶乘客,不论做什么他们都会好好端着手里的蜡烛,不让烛火熄灭。

闻酌猜测蜡烛应该是让死去的人重新活动的关键。

但席问归一声不吭就把他拉进了水里。

“好吧。其实我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学会游泳。”

席问归的身体很凉,但闻酌腿部温热的皮肤给予了他一点温度。

他比划了下:“从前每次学游泳,你都会像个挂件一样抓着我,无论如何都不肯自己下水。”

“……别提从前。”闻酌突然推开他上了岸,他站在岸上,拧了下自己湿漉的衣服,淡漠俯视着水里的人,“你不是席问归吗?我们哪来的从前。”

“……”席问归想起几天前在棺材里过夜的那一晚,闻酌问他“你是谁”,他自我介绍说席问归。

啊……这真是个无解的问题。

回答闻归的话,小鱼崽岂不是会更生气。

身上全被打湿了,湿漉的火柴盒从闻酌手里划出一道抛物线,落进潺潺的溪水。

他们从下游回到村里,找了户已经死完的人家,厨房里木头和火柴都有,席问归主动去烧了火,他好像不太会用火柴,划了好几次才点燃短小的火焰。

闻酌冷漠地看着,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问。

天很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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