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一般将车停在小区门口,谢沂抱着球下车,在小区喷泉那里将篮球上的灰土冲干净,然后将球托在掌心,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回家。
以前是他一个人走,后来是明照和他一起走。
明照陪他走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伸手:“借我玩一下呗。”
谢沂觑他一眼,手腕一翻,让篮球滚落在地。
明照飞快的用手接过,弓着腰,岔开双腿,不断用力拍着篮球,努力控制着篮球沿直线向上,跟上谢沂的步伐。
他拍球用了太大力气,显然是新手的通病,没多久,他掌心就被球砸的一片红。
谢沂看到了,忍不住揶揄:“真该让张楉楉看看你打球。”
明照一愣,篮球脱手,沿着斜坡向下滚去。
他又赶紧跑下去捡球,跑了二十多米,才把球拦住,又气喘吁吁地跑到谢沂身边。
明照颠了颠肩膀上的书包带,双手捧着球,扭头问:“张楉楉是谁?”
他鬓角已经见了汗,湿淋淋地贴在耳际。
谢沂懒洋洋道:“我们学校一个女生,觉得你好看,打算跟你谈恋爱。”
明照听闻,微微僵了一下,立刻就面红耳赤。
他垂下眼,指甲按的发白,小声喃喃:“乱说什么呢。”
对初一初二的小孩来说,公然讨论谈恋爱还是过于大胆的。
那时候的观念,早恋是错误的,影响学习的,干扰人生进程的,所以很多时候,大家更习惯心照不宣的暗示。
可谢沂不管这些,在他眼里,表达情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管年纪多大,都有权利。
谢沂用手一敲,轻松将篮球从明照手中劫走,娴熟地接了过来,连拍几下。
“害羞了?不会吧你,这有什么害羞的。”
明照支吾片刻,想要去拦谢沂的球,可他的水平根本拦不住,只能绕在谢沂身边跑。
他耳根还是红的,虽然学校里也有不少女孩子对他有好感,但没一个这么直截了当的。
关键是……谢沂作为哥哥,难道不该替他掐断早恋的苗头吗?
明照:“太不…含蓄了,吓我一跳。”
谢沂看着身边稚嫩着脸的小个子,饶有兴致的问:“怎么算不含蓄?”
明照抿了抿唇,一本正经道:“反正我将来要是遇到喜欢的人,一定不会主动说,但会用行动让对方知道。”
谢沂无情道:“那对方就跑了,你就追不上。”
明照:“不可能。”
明照羞恼地抱过篮球,扭身背对着谢沂:“不跟你聊这种事了。”
谢沂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轻笑出声,转过头:“追不上也没关系,哥哥认识很多美女,可以介绍给你。”
明照轻瞪他一眼,警告道:“我要告诉谢叔叔了。”
“嘶。”谢沂挑眉,单手拎住他的校服领子,作势要把他按在地上:“想多了吧,你威胁得了我吗?”
“啊啊啊啊!”明照赶紧一缩脖子,伸手紧紧箍住他的腰。
昏暗夜灯中,两个青涩的身影渐行渐远。
谢沂吐出一口烟丝,吸入夜间潮湿的雾气。
他轻眯着眼,被薄雾熏得咳嗽了两声,燃尽的烟草扑簌簌掉落在地面,被潮气打湿消融。
这条他们曾经推搡打闹,细碎低语的路已经被重铺了几次,沥青不再是当年的沥青,草坪也不是当年的草坪。
但回忆仍旧存留在这里,与周遭的一切无关,只与时间有关。
谢沂吸了两口,没法再从烟丝中感受到愉悦,就毫不留恋地掐灭在垃圾桶。
他忍不住想笑。
原来他当初还说过,要给明照介绍美女认识。
嗯。
真想扇当初的自己一巴掌,什么混账话都瞎几把乱说。
笑了一会儿,他又敛起唇角。
如果不是明照出了意外,他们真的不会再相见了。
国外的事业有条不紊,家族的位置也不可撼动,他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是在伊兹身边,回国也只是一段插曲。
他不回国,对明照的印象,也就仅是参与过他两年青春的弟弟。
他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明照产生爱情。
手机实时振动了起来。
谢沂被从回忆中抽离,看了一眼,是唐宁夏。
唐宁夏给他发了段消息——
“洛世延不知从哪儿听说,我们要用《乌鸦》捧明照,他经纪公司有毁约的意思,老刘去游说碰了壁,换成我上场了。”
“咱们理亏,但我这人不习惯赔笑,牺牲太大,谢总记得涨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