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人员告诉莱瑞拉:“只有血缘相关的人,在转移天赋的时候,成功率才能提升到现有的最高。”
莱瑞拉需要生下第二个和教皇血缘相关的孩子来,还必须是男孩才行。
但这没有成功。
梅雷迪斯·阿米克比,也就是现任的国王,他在那时已然与莱瑞拉结合。
新的孩子,也就是现在被丢到萨迪拿城,和第兹互相压制的夏佐。
不具备血缘关系也能转移灵魂吗?
答案是能。
只要夏佐被确定成为教皇预备使用的身体之后,从最开始,就把裹着教皇灵魂碎片的东西,让夏佐吃下去。
……
暴雨依旧汹涌,吵闹的惊雷从肉眼可见,变成藏匿于乌云之中。
苏利看不太清楚,雨中莱瑞拉抱着逐渐变冷的教皇的身体时,是个怎么样的神色。
他只知道,这发展很不正常。
莱瑞拉为什么要杀教皇?
或者说,莱瑞拉又打算做什么?
梅维丝问出的问题,也是苏利的问题,然后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暴雨之中,莱瑞拉抱着教皇全然冷却的尸体,“吃吃”地笑了起来。
教皇死了。
这不需要苏利去观测,实力不低的其他人就能给出准确结论。
但苏利仍然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莱瑞拉抱着被雨水冲刷得越发惨白的教皇的身体反问,她抬头,瞳孔中分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地对苏利说道,“当然是,没有原因啊。”
苏利看着她,表现是很冷静的那种,他说:“我想问的不是你为什么杀他,而是,你为什么要选择亲自动手。”
教皇不会这么简单地死去,苏利当然知道。夏佐那边究竟会发生什么,苏利也无法准确判断。
只是显然,萨迪拿城那里一定会发生在预料之外的事。
“不过看样子你也不想给我这个答案。”苏利能感觉到莱瑞拉的扭曲,他不会去质疑情感给人带来的恐怖变化,他只会问自己想要知道的新东西。
“你应该知道,教皇所知道的,人类更上层次的东西。”
“人类为什么会被圈养?”
“神对于人类来说,又代表什么?”
“告诉我吧,你知道的一切。”
苏利能看出来,莱瑞拉不想活了。
毫无疑问,这是个扭曲至极的女人。
正常情况下,以莱瑞拉的思维逻辑,她应该会很容易接受教皇的灵魂存于夏佐的体内。
因为无所谓,对于莱瑞拉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教皇。
那么躯体和灵魂相比,前者只会什么都算不上才对。
因而现在她一副不想活了的模样,可能性就会变成,即便教皇借由夏佐的身体复活,活下来的,也不会再是纯粹的教皇。
对于一个某种程度上扭曲到纯粹的人来说,让信仰死于自身之手,并以自身一切殉葬,就只会是偏执者最想要的结局。
苏利不会选择阻止。
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会残酷得犹如不近人情般,去询问心存死志的莱瑞拉。
已死之人,将死之人,永远都比不上还在拼尽全力活下去的人。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莱瑞拉反问,“你本来不应该知道这些。”
“就像他本来也不会失败……”
“我也不想知道这些。”苏利冷静地告诉莱瑞拉。
随后苏利眼前暗了一截,他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洛伊举起了一把用冰做的伞,可有可无地隔离了早已经把苏利淋透了的雨水。
苏利继续说道:“人都存在目标,没有目标,某种程度上也是目标。就像是我,我的人生目标,也就只是生活在正常的世界,养一只自己喜欢的宠物,让每一天都像是得过且过般毫无意义。”
“而如果那样的日子能按照预料般持续一生,对我来说,就会是我存活一生的意义。”
苏利本来没有必要和莱瑞拉说这些,他想说的只有一句。
一句残酷到温柔的话。
“活在不正常世界里的正常人,才是不正常。”
苏利低喃:“病的不是这个世界,是试图让这个世界,变成我理想中的我。”
苏利思绪回笼,他低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莱瑞拉,说:“我只存在三个选择。”
“接受,无视,和改变。”
“我无法接受这个世界,没法漠视存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剩下的唯一选项,也就不具备选择的前提。”
苏利看着那些彻底熄火了的建筑,眼神悠远。
莱瑞拉却笑着说:“如果你出现的不是这个时代,而是他年轻的时候就好了。”
她低下头,温柔地从教皇后心口拔出匕首。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莱瑞拉告诉了苏利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书里,故事里,吟游诗人口口相传的过去里……你想知道的一切,早就有了答案。”
她低着头,抚摸着已经死去的冰冷尸体的面颊,最终,轻声说出了一句,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话。
已经染血的匕首,一点一点地,穿透了第二个人的心脏。
暴雨逐渐转小,苏利看着因为心脏被穿透的痛楚控制不住抽搐的莱瑞拉,低低地说道:“晚安,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