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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北关的朝臣开始跻身京师,这也意味着镇国公主的储君之路打下了夯实的地基。
如今这旬月之间或许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再过上几个月,倘若镇国公主回京,就绝对不会发生如同孝懿太子一般遇袭身亡的故事了!
因为在天子的帮助下,镇国公主已经将触手伸到了帝都!
诸王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眼看着侄女的位置越坐越稳,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刘彻的步子迈得很稳,立足北关,发展民生,增长人口,富足百姓,面对戎狄的几次来袭,都坚持保持守态,与此同时,却又没有停下练兵和储蓄粮草的准备……
这一两年间,朝中并不是没有生过风波,但都被天子轻描淡写的控制了下来,刘彻也不是没有遭遇过打压,但都被他等闲视之,轻飘飘的应付了过去。
军队,他有;民心,他有;钱货,他有;朝中的支持者和十六卫之中的耳目,他也有。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输?
而诸王也好,保守的旧臣们也好,对于他的得势,都只是冷眼旁观,最起码,并没有将不豫之色显露在表面。
因为他们等得起。
近两年间,天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太医院的防范也越发严密,尤其是几位老成的太医,几乎吃住都在未央宫了。
没有万万岁的人,天子……
他要死了啊!
……
某位亲王府中的暗室里,灯光昏暗,长史正同幕僚低声耳语。
“宫里的眼线拿到了一些药渣……”
又有人说:“或许用不了几日,天子便要传召镇国公主回京了。”
“镇国公主羽翼已成,想要将其铲除,只怕没那么容易……”
“北关防范严密,帝都有太子妃与成宁公主坐镇,还是在路上动手,更加稳妥一些……”
隐藏在暗处的阴谋,像是黑夜之中的蛛网,倏然间闪烁一下,很快隐遁无形。
未央宫里。
天子躺在软榻上,嘴唇微张,艰难的喘息着。
他感觉心口上仿佛压了一座巨山,重逾万斤,他已经快要忘记痛快呼吸的滋味了。
“诸王都在做什么啊?”
他问近臣。
近臣毕恭毕敬道:“诸位王爷都在府中为您祈福。”
天子忽然间笑了起来,因此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是在盼着朕快点死吧?!”
近臣默然不语。
天子的笑声与咳嗽声就在这时候停了下来,只有那粗大的喘息声还在继续。
半晌之后,他不无落寞的说了句:“都在盼着我死。”
近臣更不敢作声了。
而殿外就在此时传来定国公压低了的回禀声:“陛下,太子妃娘娘过来了,她还带来了一个方士,说是或许能够医治您的病痛……”
天子躺在塌上,无言的喘息了半晌,才发出了短促的一声笑:“太医都束手无策,方士便能医治朕的病吗?太子妃向来有智慧,如今怎么也病急乱投医了?”
定国公没有做声。
如是殿中奇异的静默了半晌,天子终于有些疲惫的道了声:“让他们进来吧。”
太子妃年过四旬,因为丧夫的缘故,衣着向来简素,然而气度雍容高范,令人望而生敬。
她身后跟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男子,头戴斗笠,不辩面容。
还没等到天子床榻前,便被近侍们拦住:“天子驾前,岂有不露真容之理?”
却听那方士答道:“我此来是为天子医病,露与不露面容,又有什么要紧?”
近侍们为之语滞,天子却在这时候再度轻笑了起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例外啊。
若是从前,近侍们早就直接下令把这个方士押出去了,可到了今日,却难免的畏缩了起来。
因为他们侍奉天子已久,最知晓天子的情状,所以也最了解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这个方士,是太子妃带来的,既然天子也不曾发声,他们又何必强出头,得罪太子妃,这个极有可能是本朝第一位女帝之母的贵人呢?
天子想到此处,不由得心生嘲弄,若是换在从前,他早就下令把这群奴婢拉出去杖杀了,但是此时此刻,却觉得好没意思。
杀掉这群生了二心的奴婢,就能改变现状吗?
其实并不能。
于是他摆摆手,示意他们无需阻拦那方士,自己发声问道:“你能医朕的病,使朕延寿吗?”
那方士道:“您身体上的病痛,我无能为力,但是,您心中的愁苦,我却有办法加以疏解。”
天子眉头微皱,神色阴沉的盯着他:“医治朕的心病,却不知是什么良药?”
却见那方士不慌不忙,一掀衣摆,跪于地上,抬手解开了所戴斗笠:“这位良药不是别的,正是您面前的小子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