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柔软触感再度降临,这次是后背。
女子的手心并不热,反而有些冰凉,一下又一下地将那些翘起的羽毛顺好,有种按摩一般的舒坦。
很规矩,只摸了表层的背羽。
只是抚摸的频率逐渐降低,到最后既不动又不挪,摆明了要耍赖。
凤凰气得炸毛,准备把放自己身上的手啄开:“你怎么还赖着不走了!”
刚转头就对上了女子恬静的眉眼。
她睡着了。
种竹子耗费了太多的灵力,此刻哪还有什么精神。
小猫依偎在她膝上,而她软绵绵地靠着树。
雪花打着旋儿落在发丝、眉梢,衬得人越发像冰雪雕就。漂亮,但也冷。
只有手捂得很暖和。
凤凰打量完,默默地回去蹲下。
体温融化雪花,热气给女子苍白的脸添了分血色,鲜活了很多。
她心里想着算了吧。
她大妖有大量,看在这妖这么可怜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没有暴风雪的夜晚,如果不能好好睡一觉就太可惜了。
*
凤凰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比如这次说要罩着昆仑,翌日就摸清楚了周边的妖怪有哪些。
第三天挑衅山下的开明兽,第四天约架,方圆十里的树木全被烧毁,动静大到整座昆仑都听得见。
第五天,一袭红衣的女子跃上神木,灿金色的瞳孔对上好奇张望的小猫,把它吓得喵嗷乱叫。
树闻声而来,望见人时也是一怔。
这长相实在美艳,甚至美得有些刺眼,带着强烈的攻击性,正好与红色相配。
那双凤眸乜过来,连上挑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地勾人。
这样的对视只持续了几秒钟,凤凰率先挪开视线,大大咧咧地曲腿坐下:“怎么?没见过我这么漂亮的?”
“嗯。”
并非意料之中的回答,凤凰突然觉得有些别扭。
她并非第一次被人夸。
凤凰的美貌与生俱来,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对此早该习惯。
可这一个“嗯”字抛进她心里,偏偏掀起了层层叠叠的浪,久不能平息。
女子似乎没发现凤凰的僵硬,还在淡定地继续夸:“你曾说江南多开桃花,我没见过。但想来桃花比你差点。”
她是认真的,毕竟桃花不会偷偷给她盖毛毯,也不会飞几百里带晚餐。
凤凰转头,强忍着不去摸自己的耳朵,估计现在红得烫手。
她的翅膀被开明兽撕了条口子,羽毛还没长齐,不想给人看见,只能变成人形。
她还是没忍住,蹙眉摸了摸耳垂。
这一伸手,袖口顺势下滑,凝脂般的皮肤上赫然显露出一道狰狞的伤。
伤还未结痂,正缓缓往外渗着血。
树凝眸询问:“手怎么了?”
凤凰“啧”了声,满不在乎地开口:“抢地盘受伤很正常,睡一觉就好。”
她刚想用衣服遮住,却被突然捉住了手腕,随后树妖倾身——
伤口处覆上湿润的柔软,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肉被舔舐,比疼痛更难忍的是逐渐深入血脉的痒。
凤凰神情恍惚,一时没来得及阻止。
眼睁睁看着女子寸寸吻过她的伤,白发散乱,撩至耳后时露出一张疏冷的脸。
半响,女子抿了抿唇上残存的血,舌尖显眼的嫣红,转瞬即逝。
这、这这!
凤凰有些麻爪,甚至感受不到那只手的存在。
身体里的凤凰火好像失控了,否则脸怎么会这么烫?
她眼神乱瞟,总觉得放哪都不合适:“你、你干什么……”
女子撕下一片衣服,一边仔细地替凤凰包扎,边悠悠解释道:“这样能让伤口好得快些。”
“哦、哦。”
身体失控的感觉让凤凰难受,差点忘了呼吸。
或许舔一舔真的有利于恢复,不然伤口怎么会这么痒?
她连忙转移注意力,尚能活动的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
“糖炒栗子。”
个个金黄饱满,还热乎得很,连空气都被烘烤出焦糖的甜香。
凤凰拿了一粒,又止不住地拿余光去瞄身边人:“今天的落日像糖炒栗子。”
女子颔首:“嗯。”
她吃得鼓起半张脸,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舔舔唇,仿佛在回味那股甜。
凤凰勾起嘴角,语气轻快地邀功:“我打架打赢了,以后昆仑归我管。”
“嗯。”
某只树妖吃栗子吃得起劲,回答不尽如妖意。
凤凰眯眼,她既然做了妖王,昆仑的一切都该是她的。
树也是、妖也是。
她漫不经心地按住树妖拿栗子的手:“按规矩,你得喊我一声王上。”
“按年纪,你要喊我姐姐。”树妖毫不相让,凉丝丝地开口:“我喊你王上,你喊我姐姐,我们各论各的。”
凤凰:!
喊什么姐姐!
她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后悔起自己做事不过脑,非要占这个便宜。
正想着该如何解决,一粒香甜的糖炒栗子就被塞进嘴里,她下意识地嚼了嚼,顿时没了脾气。
再回神,某只树妖正在专心致志地吃零食、看落日。
凤凰薅了把自己头发,实在拿她没办法。
“……算了,下次再说。”
毕竟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