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可惜,她甚至想到就觉得胸闷。分不清这是怜惜还是失落。
卿浅推她:“上去看看。”
这正合江如练的意,她便没有推脱,揽过卿浅的腰,二话不说就踩着树枝上去。
树冠上有一处平台,正好可以坐下两个人。
左手边则是一个隐蔽的树洞,她在树洞里掏了掏,不出意外,摸出来几粒金银珠子、未经雕琢的水晶石。
恰逢朝阳喷薄初生,在此处眺望,万里层云如翻滚的海。
往上是触碰不到的天际,而往下才是芸芸众生。
江如练赞叹道:“真漂亮,甚至想飞一圈。不知道蓬莱的海上日出是什么样的。”
她悄悄摸摸地覆住卿浅的手:“以后在城里呆腻了,我们就到这里来住几个月。可以建一处小院子,种上竹子和蔬菜。”
卿浅安静地听她说完,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某只凤凰大概不在乎什么天下苍生,做出献祭的决定,仅仅是想护住自己的家。
她闭了闭眼睛,摸出自己的灵石笔,凭空画起法阵来。
流畅的线条下游走着浑厚精纯的灵气。
而后甚至大胆地将灵气注入死树的枝干,借由它的根系循环,使得法阵范围足以覆盖整座昆仑山巅。
也正是这时,卿浅才确认这树已经死去多时,内里早已破碎,更别提找到传说中的木心。
只留下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江如练身边凭空出现一只凤凰,把她吓了一跳,连忙往卿浅身边挪。
凤凰歪头,目光仿佛正注视着卿浅,平静无波。
“啾啾啾啾,啾。”
几声清脆却急促的凤鸣声后,她振翅飞向远方,火红的尾羽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
这声音和自己很像,听得江如练有些别扭。
卿浅扯扯江如练的衣袖:“她说了什么,这几句你没教过。”
显而易见,她很在意这件事。
江如练又开始吃柠檬,酸得很,还只能不动声色地深呼吸。
“意思是,去去就回,明天就能安心看日出了。”
一个标准的fg,凤凰此去再也没有回来。
她仔细观察着卿浅的表情,发现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垂眸,蓦然红了眼眶,水雾像是要漫出来了。
怎么又要哭了!
江如练手足无措,短短几天,卿浅的泪点一降再降,她也跟着心疼。
哪怕哭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那只凤凰。
她强硬地把卿浅抱进自己怀里:“不许难过了,为什么要替别人难过,好不好它早就活腻了,能死挺开心的。”
“或者它是被自己蠢死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只守住这一棵树就好。现在可好,把自己搭进去,树还没了。这不是笨蛋吗。”
好半响,卿浅在她怀里闷笑:“吃醋了?”
江如练抬下巴,高傲的哼了声。
“没有,我根本不会嫉妒它,虽然它比我大、比我毛多、比我鲜艳。”
师姐还多看了它至少二十一秒。
卿浅伸手圈住了江如练的腰,小动物一样蹭蹭,声音轻柔:“你好大度,可不可以变成凤凰让我摸一摸。”
江如练太阳穴突突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替身?!
她附身,在卿浅耳边咬牙切齿:“好吧我就是吃醋了。师姐能不能别想着其他妖?”
一般情况下,她该再补一句狠话,可仔细斟酌半天,只能恨恨开口。
“再这样,我就掉一大把毛给师姐看!”
属实是伤敌零,自损一千。
卿浅还是埋着头,然而笑着笑着就突然咳起来。
虽然只是轻轻几声,但江如练还是皱眉,最近师姐咳得太多了。
江如练难得正色:“先说清楚,以后我不瞒师姐,师姐也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要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出什么事,我真的会生气。”
“嗯嗯。”
“嗯嗯?”江如练挑眉,把怀中人的白发薅乱:“师姐你有没有认真,听起来好敷衍。”
卿浅头也不抬:“认真。”
她在江如练开口之前,用手指抵了上去。
阵法还在起作用,只是再也没有凤凰的身影——全是白云歇和她的朋友们。
在树下下棋、喝酒,在远处跑马、抚琴,吵吵嚷嚷,完全把这里当成了郊游地。
江如练看卿浅平静无波地望着这一切,心里忽然有了猜测。
她试探着问:“师姐是不是已经知道那黑袍人是谁了?”
“嗯。”卿浅颔首:“我和你说过。”
旧影渐渐消失,又有新的旧影不断出现,交叠在一起,就是无数个白云歇。
嬉笑怒骂,比江如练见过的都生动。
最后一幕,是突然出现、静静伫立在原地的黑袍人。
但很快江如练就发现了不对劲,它有影子。
它真真切切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