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就是想自己留下来断后。
可身边人并没有动,江如练还听见了拔剑出鞘的声音。
她摇摇头,刚想说点什么额头就被冰冷的手指点了点。
“闭气,凝神。”
卿浅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似薄荷风拂过太阳穴,将昏沉感一并吹走。
“嘶嘶——”
又是奇怪的吐息声。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子开始聚集,像是爬上了什么东西。
火焰在它们身上燃烧,有无数虫子化作飞灰,但填上来的虫子也源源不断,两方僵持不下。
最终,一只全身布满虫子的巨型蜘蛛从阴影中爬了出来。
它尖锐的口器一张一合,密密麻麻的复眼齐齐盯着江如练和卿浅。
这不是普通的蛊虫,它有魔气缠身。
大蜘蛛!
江如练浑身发麻,她最讨厌虫子,甚至想把这地方全部炸掉。
毒气越来越浓郁,她才清明过来的脑子又开始犯晕,甚至蜘蛛一晃神变成了俩。
灵气构筑起深厚的屏障,江如练又推了推卿浅:“快走,我要炸了这里。”
她推不动,那只蜘蛛还猛地扑上来。八条长腿以极快的速度贴墙而行,转瞬冲到江如练眼前。
“嘶!”
一口毒液喷出,灵气墙被腐蚀大半。残存的毒液被凤凰火点燃,一半消失,另外一半被蒸发到空气中。
没完没了,一时半会儿杀不掉。
也就恍惚的几秒内,卿浅与她擦身而过,蹁跹如蝴蝶,每一次振翅都伴随着锋利剑光。
只是陨铁与蜘蛛的关节相撞,竟磨擦出了火花。
卿浅蹙眉,坚硬的足肢猛扎下来,被她轻巧地躲过。
同样的招数,蜘蛛想用第二次的时候,一条火焰织成的绳索顺势缠上,将其牢牢缚住。
凤凰火是暂时杀不掉蜘蛛,但能很好的限制住它的行动。
此后卿浅的剑去哪,江如练的火就跟到哪。配合默契无比,仿佛一体。
她旋身躲过毒液,下一秒火焰就遮挡住蜘蛛的复眼。
她高高跃起,剑尖刺破火焰直指蜘蛛头颅,在蜘蛛口器咬上来之前身形消散。
蜘蛛咬了满口凤凰火,焦躁不安地想要后退。
然而哪有这么容易,卿浅直接截断了退路,火焰也终于烧出了一片没有小虫子覆盖的空隙。
最后一剑,带着纯粹的灵气刺入蜘蛛腹部,凤凰火便顺着这道口子钻进去肆意燃烧。
庞然大物轰然倒下,自内而外湮灭为飞灰。
因为空气中残留的毒,江如练大气都不敢喘,连忙去查看卿浅的情况。
“师姐,你头晕不晕?有没有受伤?”
“没事。”卿浅摇头,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站得比江如练还稳。
她攥着江如练的衣服,却倏尔抬眸,满是惊惧。
江如练心里咯噔一声,从卿浅的眸中,望见了自己身后、直立起上半身的巨大蜈蚣。
在动身躲避之前,卿浅想都没想,一拽、一拉,两人位置互换,将江如练护在了身后。
她薄唇微启,无声念出停云山的禁咒。
以寿命为代价,可引万钧雷霆。
惊雷炸响,碎石塌落。蜈蚣还没撕咬上来,就已经动弹不得。
电流交织的刹那仿佛是故景重现。
在这画地为牢的洞穴里,只有卿浅是无数光源的中心。
又或者,她本身就是发光体,夺去了江如练全部的注意力。
几百年前,江如练还尚未化形的时候,她喊出的第一句话是——
“卿卿。”
江如练将卿浅捞入怀中。
正如那时她拼命奔向卿浅,死死地抱住了,不肯撒手。
“师姐。”
江如练将头埋进卿浅颈边,喉咙发紧。
正如那时她担心卿浅会在自己面前死去,一遍又一遍地喊、不停地蹭。
卿浅拍拍她的背,安抚道:“嗯。”
江如练舍不得放手,怀里太薄,太冷。她怕自己松开,就再也抓不住师姐了。
“失去”这两个字从未如此清晰,光是想想就痛得浑身一颤。
脑子里全是该如何把她留住。
江如练后退,从兜里摸出小木盒,塞进卿浅手里。
然后是漂亮的红色剑穗、车和房子的钥匙、一整个钱包,全都不管不顾地给卿浅。
卿浅一只手拿不下,只能勉强抱着。
看江如练衣兜、裤兜里掏掏,又摸出一只钻石戒指,什么话都不说,就硬送。
最后的最后,是一根长长的尾羽。
这大概是她身上最漂亮的尾羽,排列整齐、毛色浓密,在如此昏暗的地方也闪着细碎的光。
江如练这下不送了,低着头一声不吭。
卿浅的嘴角牵了牵,好不容易压下去。
她歪头,故意装作不解:“盯着地做什么?”
江如练的头顿时低得更厉害了,恨不得埋进地里,做鸵鸟。
她过于紧张,紧张到忘词,要说什么来着?该怎么说?
是不是先前的毒素影响了脑子,太冲动,怎么就把东西送出去了!
“你给我这些干嘛?”卿浅板着脸。
江如看一个激灵,生怕卿浅生气,便按住卿浅的肩膀,大声喊:“先听我说完!”
她语速堪比逃命,好像说慢一点就会死:“我喜欢师姐,不是师姐妹之间的喜欢。”
卿浅微微蹙眉,看样子有些迷茫,像没听清。
于是江如练哆哆嗦嗦地收回手,背在背后,后退好几步后忐忑地瞄她。
还小心地商量:“可以不结契,先谈恋爱试试。”
在卿浅回答之前,江如练就先给她想好了退路:“师姐要是不喜欢就算了吧……”
凤凰都快难过成没人疼的小叽了,被拒绝大概会抑郁到拔自己的毛。
卿浅觉得好笑:“这种事还能算了?
她想凑近点,近距离欣赏江如练的红耳朵。
没迈出去,只听“咔擦”一声地面上出现了裂痕,一下秒整个崩塌。
变故只在瞬间,江如练措手不及,抓了空。
那只白蝴蝶就这样当着她的面,直直地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