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喜庆的唢呐,带上杀气。跳舞骷髅撒着红纸,在前方开路。血水如同洪水,朝着小庙袭来。
“鬼王迎亲——生人回避——”
唠家常的村民同时闭嘴,小庙瞬间陷入死寂。庙门没关,阴风吹进小庙,眨眼满地冰霜。
阿山回来的速度,比神婆预想的要快,她的祭坛还没布置完。神婆急的额头冒汗,动作越来越快。
即使背对着村民,岑笙也能感觉到她们充满怨毒的目光。
村民们觉得,如果不是这批外来者,问来问去还闹事,现在仪式早就开始了。
阴风吹过供桌,吹灭神婆刚刚点燃的蜡烛。平铺在桌上的阿喜,感觉到了爱人的气息,再次开始哭喊。
“阿山!阿山我在这!救我,救救我!好疼啊阿山!!!”
庙外立刻传来男鬼的回应。
“阿喜!阿喜————”
伴随着一阵铁丝碰撞声,血水涌入小庙。丑陋的人造怪物,从外面飞扑过来。
和岑笙预想的不同,阿山没有被挡在庙外。他轻松进入庙中,开始寻找声音的源头。
老神婆脸色难看,“不对,为什么禁锢不管用,桌布怎么还能出声?”
她抄起一支毛笔,在阿喜嘴上画了几下,女人的哭声彻底消失。
“阿喜你在哪!阿山哥哥来救你了!”
阿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小庙里来回爬动。
他从岑笙面前经过,长满尖刺的铁丝狠狠刺进岑笙体内。容冶刚要阻止,手伸到半空,又停了下来。
铁丝从岑笙身上穿了过去,没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跪在供桌前的神婆,举起一个牌子,对着村民们晃了晃。
上面用毛笔写着,【仪式没有完成,绝不能发出声音!】
阿山从神婆身上穿过,来到供桌前。
“阿喜?我记得你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我在村里找不到你,哪都找不到。你如果在这,回答我,求求你。”
被铁丝绑死的手臂用力扭动,不断掉落血肉。但阿山似乎感觉不到疼,执着又仔细地抚摸着供桌。
“我好想你,阿喜。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来救你了,你到底在哪……”
小庙不大,岑笙坐在第一排,离供桌近。他看见阿喜瞪圆眼睛,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阿山再次吐出血水时,被做成桌布的阿喜,流下了一滴血泪。
容冶被《温暖的世界》抵住脑袋,目前很冷静。
如果任务的成败,没有关系到北方老城的存亡,和几千万的人命。他早就救下阿喜,弄死这群疯子。
他们还是侦探时,曾在诈骗组织做过卧底。为了大局考虑,他经常亲眼看着受害者,被虐待致死。
岑笙不一样,他嘴上说着‘我知道,我理智。’,私下却会冒死将一些人送走。
容冶侧头看
去,岑笙捂住耳朵紧闭双眼。距离感情用事,只差一步。
阿山多次从供桌前经过,还是没找到他的爱人。骷髅们也在找,可惜一无所获。
两米高的娘娘像,对阿山有一定的震慑作用。半个小时后,他退出小庙,守在庙外不肯离开。
神婆擦擦冷汗,继续悄悄布置祭坛。
她从布袋子里,翻出五枚蜡烛,在供桌上摆成一排。拿出先前给阿喜禁声用的毛笔,在每根蜡烛上,都勾画几笔。
岑笙眉头紧锁。
神婆不是在画图案画符,更像是在写字。
“火?”
容冶点点头,“那只毛笔有很强的力量波动,我在黑白无常的武器上,也能感受到类似的波动。”
“轰——”
火苗燃烧的声音,打断两人交谈。
神婆起身跳了一段奇怪的舞蹈,像是在模仿五种动物。
龙腾、鸡鸣、蛇行,第四个动作,像是野猫扑鸟,第五个岑笙认不出来。
跳完舞,神婆依次推倒五根蜡烛。火焰在‘桌布’上,练成一个阵法。
被火灼烧身体,阿喜猛地瞪大眼睛。即使无法挣扎不能惨叫,也能看出她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容冶死死按住岑笙的肩膀,“村民和神婆都很熟悉仪式流程,她们经常做这个。你别担心,阿喜不会死于仪式!”
岑笙眼眶泛红,“我看着心疼……”
“等一等,再忍一忍。”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孟享听不清两人的耳语,也没心思观察周围。
他莫名发烧了,额头滚烫。浑身痒得厉害,怎么挠都不管用。
在岑笙和容冶阴冷的目光中,神婆掏出一尊小神像,高高举过头顶。其他村民也攥着袖珍神像,起身朝着前方的神像跪拜。
“恭迎通明显圣娘娘!”
“求娘娘庇护你的信徒!”
他们喊出了声,阿山立刻冲向小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在外面。
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进阿喜的身体里。阿喜眼球左右移动,几乎疼疯了。
感受着周围的能量波动,容冶眉头微蹙。
“小笙,白玉京没有给寡妇村留下娘娘像,所以就将阿喜,改造成了媒介。通过她,将死者的怨气、村民们的信仰等等转化成力量。”
“一部分力量,进入里那尊五合一娘娘像里。不知道是打算储存起来,还是另外传到哪里去。另一部分,进入了阿山体内的祭坛里。暂时还不清楚,有没有被阿山吸收。”
容冶略微思索,“有一点很奇怪,在小庙以外的地方,还有一大股力量在朝着阿喜体内汇聚,被她进一步转化传送。”
“有村民留在家里,没有过来参与仪式?”
“人数没错,不是村民。而且那股力量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岁岁还是怪物时,身上就有类似的力量。”
小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庇护,阿山疯狂撞击
,不断喷出血水。阿喜愈发痛苦,偏偏无法失去意识。
岑笙看着两边的情况。
白玉京手中至少握着五个娘娘像,却用它们来培育凶神。按道理讲,凶神理应比娘娘像更加强大。
阿山不是凶神,他只是收纳力量的容器,是一个工具人。
过于强烈的力量波动,也对男主体内的妖丹造成了影响。孟享使劲抓挠身体,手臂汗毛越来越长。
随着神婆重新跪下,仪式接近尾声。巨大的神像缓缓张开嘴,向着庙外射出一道金色光柱。
岑笙很眼熟的光柱。
光束穿过无人的过道,轰向外面的迎亲队伍。
厉鬼和村民斗了很久,它们早有准备,齐齐避开没有受伤。
咯哒咯哒的声音,从枯井中传出。有什么东西被仪式激活,在井中蠢蠢欲动。
阿山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丝忌惮。神婆嘴唇颤抖,明显也很害怕。
被仪式唤醒的井中怪物,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怪不得村民明明能举行仪式,却摆脱不了阿山的控制。
那阿山平时,为什么不一口气杀死村民?
白玉京对双方都设置了限制,多半是想保持现在的局面,维持村子的平衡。
随着咯哒声变大变响,阿山不甘心地怒吼两声,带着迎亲队伍远离小庙。
神婆连忙放下手中的神像,招呼村民停下祈祷,“够了!接下来只需要保持安静!”
岑笙试探地问:“结束了?”
神婆擦着冷汗,“是,阿山先前听见了阿喜的声音,一会还会折返,不过我们暂时是安全了。”
岑笙点点头,走到神婆面前。
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扫飞桌上所有东西。抓起满脸血泪的阿喜,塞进贪吃的挎包。
神婆:?
村民:?
往外走了几步,岑笙觉得不对劲。又折返回来,捅了还在懵逼的神婆两刀,抢走她手中的毛笔。
拉起孟享和小白朝一旁狂奔,冲着墙面大喊,“我是侦探,开门!”
容冶举着手.枪,跟在队伍后面,招呼其他受害者跟上。
“来愣着干嘛?快跑!让他们打!”
“阿山!操,蠢货!想找到阿喜就赶紧回来!!!”
容冶声音很大,他话音未落,远处再次响起唢呐声,和厉鬼的咆哮。
“阿喜,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