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陆延尚且不明白唐如风那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他闻言一愣,反应过来不禁低笑出声,连胸膛都在震动:“你还没继承段家呢,口气就这么大?”
唐如风反问:“我不能继承吗?”
陆延摇摇头,觉得难:“老头子还有几十年活头呢。”
他还是努力多挣点钱,把唐如风重新“包养”回来吧。
唐如风声音沉沉,仿佛被雨淋湿,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他会有报应的。”
陆延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唐如风偏不信这个,他整理好衣服,缓缓站直身形,除了眼尾的红晕,丝毫看不出刚才情动的模样:“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再进去,免得被人看出来。”
陆延顿了顿:“你还想在段家继续待着?”
唐如风默认:“我还有东西没拿回来。”
现在段家上下对“陆”这个字眼格外敏感,如果段建风在这个档口知道他和陆延搅合在了一起,非得活活气死不可。虽然唐如风并不在意他的死活,但怎么也要把家产弄到手再说,不能白白便宜了段继阳。
陆延压根没打算进去:“不了,我直接回家,反正我过来也不是为了给他贺寿的。”
唐如风懒懒背靠着墙壁,呼吸仍有些不稳,连梳理整齐的头发都悄然滑落了一缕,他闻言偏头看向陆延,睫毛轻颤,瞳仁在黑夜中比星星还亮:“那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找你。”
陆延没有任何遮掩,他晃了晃手机,声音低沉:“号码我没变,回去把联系方式重新加回来,听见了吗?”
唐如风当初不告而别后,就把陆延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但他们都保留着当初的号码,从来没换过。
唐如风似乎是点了点头,但不明显:“知道了。”
陆延又碰了碰他冰凉的指尖,这才缓缓抽离,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中。唐如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在空气中动了动,试图抓住什么东西,但又什么都没抓住。
心里刚才塞得满满的,现在全部都空了下来,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唐如风闭目缓缓吐出一口气,莫名感觉自己像花园里被淋湿的烂泥,短暂的人生早就一团糟,却仍残存着一丝希冀,自苦厄与阴影中破土而出。
他整理好衣服,等待眼角红晕褪去,这才重新折返回灯光璀璨的宴会厅,不期然看见段继阳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谁的踪影。
“怎么,在找陆延?”
唐如风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就算有,也只会是嘲讽。他冷眼看着段继阳耍心机耍手段,不禁好奇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对方还打算做些什么。
段继阳确实在找陆延,皱眉问道:“他人呢?”
唐如风深深看了他一眼,虽然面带笑意,却莫名让人后背寒气直冒,压低声音警告道:“与你无关,以后离他远点,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被段家扫地出门,听
懂了吗?”
他这句话仿佛藏着更深的含义,莫名让段继阳心底一突:“你什么意思?!”
唐如风迈步走进宴会厅,与他擦肩而过,尾音消散在了空气中:“我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你最好也别懂,否则想回头就晚了。”
他不过刚刚离开半小时,等再回去的时候,就见段建风在休息室大发雷霆,原来是操办婚宴的助理在布置场地时不小心用了百合,而段建风恰好对百合花过敏,闻了就呼吸困难,严重时甚至会休克,此刻他正拄着拐杖在里面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不出意料,这个助理应该做不下去了。
唐如风站在门口,不多时就看见女助理红着眼眶从里面跑了出来,离开的时候刚好撞上在外面等候的段继阳,远远看着两个人似乎还说了几句话。
唐如风微不可察笑了笑,目光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自从那天宴会散了之后,陆延就和唐如风私下把联系方式加了回来,他原本以为对方说包养他的事是开玩笑,但没想到对方居然当真了。
杨琴平常过的就是富太太生活,以前还有逛街购物的爱好,现在为了省钱也戒了,她每天在家里最常做的事就是种花做饭,今天却破天荒出门约了几个牌搭子打牌,回到家后一脸喜气洋洋。
陆延原本搬了个电脑坐在客厅里查账,见状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中彩票了这么高兴?”
杨琴美滋滋道:“可不就是中彩票了,你知道吗,我今天和陈太太她们出门打麻将,她家不是做美容院的吗,刚好呀要在商圈附近开新店,看我住在这里就想让我帮一起管理,她们出钱我出力,年底分红我占60%。”
陆延一听就觉得不对劲,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杨琴:“妈,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不出钱还占60%的利,你别被人坑了。”
杨琴嗔道:“你陈姨和我可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她这个人实诚着呢,再说了,人家家大业大的,手上一颗鸽子钻就三百多万,坑我一个离异女人干什么,当初我打离婚官司还是她帮忙找的律师,陈太太啊估计是想帮我,但是又不方便直接给钱,这才用开店的事当托词,给我留面子呢。”
杨琴语罢拍了拍她去年的过季款限量包:“合同我都带来了,肯定没问题,不信你自己看。”
陆延接过来把合同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他嘶了一声,感觉更奇怪了:“不对劲,妈,世界上真没白吃的午餐。”
“啪。”
杨琴直接起身照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世界上当然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我用十几年交情换来的,记不记得五年前陈太太玩牌输了三千万,她自己填不上窟窿,还是我拿私房钱给她贴补的,否则她老公知道了肯定要离婚的。”
陆延一听又感觉还算合理,狐疑问道:“真的?”
杨琴懒得和他说了:“哎呀,你爱信不信,反正赔了我也不找你要,晚上我还约了她打牌呢,晚饭你自己在家里点外卖吧。”
陆延
偏头看向窗外,啧了一声:“下雨呢,还打,你也不嫌冻手,就不能换个爱好吗?”
杨琴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温婉又漂亮:“我的爱好就是弹钢琴,不过这么多年都忘的差不多了,除了打牌也没别的事情可以打发时间,你有空也多出去逛逛,别老闷在家里,不和你说了,我得出门了。”
杨琴语罢收拾齐整,拎着包就出门了,徒留陆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出神,唐如风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试图让自己忙碌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去胡思乱想,一眨眼大半年的光阴都过了。
窗外雨声淅沥,又是一年深秋。
陆延忽然没心思去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了,他关掉电脑,原本想躺在沙发上养养神,潘源忽然打来了电话,开口就要约饭:“陆延,抽空出来吃顿饭呗。”
陆延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眉头紧皱,语气懒洋洋的:“不去,我最烦下雨天出去了。”
这种天气出门,撑伞坐车都没用,回回都溅一裤子水。
潘源道:“你不来可就错亿了,到时候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
陆延睁开双眼:“什么意思?”
潘源满不在乎道:“就咱们一起开的那个酒吧,顺子他们不想玩儿了,我刚好也要去家里公司帮忙,反正也没几个钱,剩下的股份全转你得了。”
陆延闻言下意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想起今天杨琴开美容院的事儿,心中怪异感更强烈了:“为什么?”
潘源拖长声调道:“不和你说了吗,我得去自家公司帮忙,没时间管。”
陆延:“说的好像你管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