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事件数不胜数,已经承包了帝都全年的笑料,但再荒唐大概也比不过今天。
路德维希与同僚一起参加拍卖场的慈善活动,这只雄虫居然喝得醉醺醺直接闯进了三皇子的包厢里——
众所周知,三皇子是只雌虫,他很显然接受不了这种冒犯,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但路德维希觉得自己更丢脸,他前二十九年的功勋与荣光都不足以弥补这段时间发生的笑料。
飞行器在半空中一个急拐弯,直接降落在了安珀目前所住的那栋住宅前,这片地产还是兰伊家族名下的。
“笃笃笃——!”
路德维希单手揪住这只喝得醉醺醺的雄虫,另外一只手敲了敲房门,他眉头微皱,不着痕迹掩住鼻尖,以此抵挡对方身上浓烈的酒气。
“谁呀?”
房门打开,门后站着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赫然是安珀的爷爷费南,也是巴赫公爵的老部下。
路德维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生硬,但声音中的冷意还是泄露了几分情绪:“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安珀阁下不小心喝醉了,我来送他回家,雌雄有别,我恐怕不太方便照顾他。”
费南爷爷这才看见喝得烂醉如泥的安珀,他连忙伸手将安珀接过来,语气抱歉,显得有些局促:“路德维希少将,安珀是不是又给你添了什么麻烦?”
路德维希违心开口:“并没有,安珀阁下只是喝醉了,
() 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您了。”
他语罢理了理领口,这才转身离开,驾驶飞行器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殊不知在路德维希离开后没多久,二楼房间的浴室里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陆延趴在洗手池旁边,胃部翻腾不已,吐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酒液混合物。
他脸色苍白,哆嗦着打开水龙头将秽物冲下去,然后洗了把冷水脸,头顶灯光清楚映出了一张堪称妖孽的面容,唇瓣乌青泛紫。
“酒有毒……”
陆延盯着镜子里的人,大脑一片空白,莫名就吐出了这句话。
一颗黑色的心脏从他身后悄然浮现,用一种怪异而又冰冷的机械音道:
【酒里当然有毒,他如果不被毒死,你怎么借他的躯体复生?】
陆延瞳孔收缩:“你是谁?!”
那颗黑色的心脏慢悠悠飞到陆延面前:【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
陆延听见这句话大脑忽然开始隐隐作痛,他皱眉低头,试图翻找脑海中的记忆,然而只有一片模糊不清的白雾,断断续续闪过了一些画面,他呼吸粗重:“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你是皇帝,执掌江山数年,一统天下,但从古至今,无论多么功勋卓著的帝王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那颗心脏落在陆延肩头,离他耳朵极近,唤出了那个略显古老的称呼:【陛下,是我让你复活的,不过你的仙灵早已成为历史,现在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想活下来吗?】
伴随着系统低沉的声音,陆延渐渐找回了自己身为帝王的零碎记忆,但那些记忆显得寡淡而又苍白,从头到尾都只有他自己的面容是清晰的,旁人都是一张张模糊的面容,好似有什么人的存在被强行抹去了。
想不起来,那就不用想了,重要的是当下。
陆延闭眼定了定心神,等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代价?”
那颗黑色的心脏跳动了两下,看起来就像是人类发笑时的震颤:【没有代价。】
它说:【没有任何代价,你活下来就行了。】
陆延反问:“就这么简单?”
【不,这可一点都不简单。】
空气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迫使陆延抬起了头,镜子里的男子不同于这个时代大部分雄虫的秀气文弱,而是一种更具侵略性的俊美,罕见的黑眸,修剪利落的同色短发,糅杂了东方的古典与西方的深邃。
【这张脸是你自己的,喜欢吗?就当我送你的小礼物,不会有任何人……哦不,是虫,不会有任何虫怀疑的。】
【这个世界有一名暗杀者潜伏其中,他的任务是杀掉你,而你需要搞砸他的任务,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听懂了吗?】
陆延将胃里的酒液全部吐了出来,又在抽屉里找到常用的解毒药,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相当发达,胶囊吃下去没多久,他身上中毒的麻痹感就缓解了几分。
陆延握着一杯热水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外间的夜色仿佛要将世界浸透,高楼大厦陌生无比,唯有那轮皎洁的月亮带来了几分熟悉。
他曾经是一名权势在握的帝王,现在却变成了一名来自三等星的贫民,而且随时有丧命的危险,那柄尖锐的刀蛰伏在不可捉摸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他致命一击。
系统漂浮在半空提醒道:【你需要尽快把那名暗杀者找出来。】
陆延仰头喝了一口水,沙哑的声音终于清亮了几分:“我会找,但不是现在。”
系统不解:【什么意思?】
陆延平静开口:“我要先找三皇子赔礼道歉,其余的事暂时延后。”
“原身怎么会那么巧喝了有毒的酒,又那么巧误闯三皇子的包厢,假如侍卫不小心开枪错杀,或者皇室怪罪下来导致路德维希解除婚约,原身就会彻底失去庇护被遣返三等星,一个无依无靠的雄虫,实在太好杀了。”
多年的权谋生活赋予了陆延帝王独有的敏锐嗅觉,他眯了眯眼,认真做出评价:
“今天的局是一个连环套,这个暗杀者,不简单。”
深夜,陆延凭借着原身的记忆打开手环终端,从里面找到路德维希的联系方式,他斟酌一瞬,最后操控键盘给对方发去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