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泽川打断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他的。”
他轻扯嘴角,语气嘲讽:“我怎么会杀他呢?”
他还有很多问题都要找陆延求证,在没得到答案之前,他不会让对方死的。
薛晋直觉不对劲,然而无论他怎么
追问,喻泽川就是不肯说出陆延的下落,他最后只能徒然捡起地上的眼镜,心事重重地离开公寓。
薛晋不是不知道,陆延就藏在喻泽川家里。
但他能做什么呢?
放了陆延?可他仍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抓起来?那样似乎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薛晋忽然有些恨这个世界,他想不明白,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一个好好的人逼成了这幅疯癫模样。
长夜漫漫,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煎熬,只有躺在卧室床上的男子毫无所觉。陆延的身体抗药性有些差,普通人喝了最多昏睡几个小时的药,他却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期间喻泽川检查了所有陆延送过来的东西,就连那盆被他珍而重之放在电脑旁边的仙人掌,也硬生生连根拔起,将里面的土壤仔细筛查了一遍——
最后什么都没发现。
这个答案不知道是好是坏,喻泽川只感觉自己糟糕的心情依旧得不到半分拯救。他独自坐在漆黑的客厅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拿起茶几上冰凉的匕首,悄无声息推开了房门。
锋利的刀刃抵住床上沉睡的男人,动作格外熟练。
很明显,喻泽川不止一次想要杀掉陆延,但他每次都下不了手。
陆延从昏迷中醒来,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察觉到脖颈处锋利的刀刃,被那种沁凉的温度冻得控制不住打了个激灵,而这一举动也暴露了他苏醒的事实。
喻泽川察觉异常,垂眸看向陆延,结果就见对方用那双墨色的眼眸怔愣看着自己,又是那副无辜到可恨的模样。
“你终于醒了。”
喻泽川将手中刀刃抵得更紧了几分,他缓缓倾身靠近陆延,冰凉苍白的唇就抵在耳畔,每个字吐出时都带着热气,偏又让人冷到了骨子里:“你再不醒,我就真的以为你死了。”
咬牙切齿的一句话。
陆延知道喻泽川已经知道了真相,可他仍有些拿捏不准对方的心思,总之还活着就不算太糟糕:“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给你解释。”
他的内心甚至有些轻松,这种头顶悬剑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喻泽川却忽然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他反手收起刀刃,将脸埋进陆延颈间,唇瓣贴近脆弱的动脉,仿佛在思考怎么狠狠咬下去:“如果我不想听你解释,只想让你死呢?”
那柄刀在黑暗中像蛇一样游走,最后隔着被子抵住了陆延的腹部,声音低低:“陆延,我想杀你呢。”
陆延提醒道:“你该杀的是蒋博云。”
喻泽川一顿:“可我更恨你,怎么办?”
陆延静默:“你是该恨我,我没告诉你真相。”
喻泽川没想到陆延什么也不辩解,他伸手扼住男人的咽喉,然后缓缓收紧力道,目光阴郁:“你早在刚搬来的第一天就认出我了,是不是?”
陆延语气平静:“是。”
喻泽川的指尖忽然狠狠颤抖了一
瞬,他脸部肌肉抽搐,似乎是想扯出一抹笑意,但是僵到根本调动不了任何表情,只有逐渐猩红湿润的眼眶,仿佛要滴出血来:“那你接近我……”
喻泽川的声音忽然哽住,重重喘了口气,黑暗中有什么滚烫的液体砸在陆延脸上,凉凉的,终于艰难吐出剩下的半句话:
“那你接近我也是另有目的?”
但凡陆延说一个“是”,就代表他对喻泽川所有的好都是假的,盖成高楼的积木猝不及防被抽走最底层的支撑点,结局只会轰然倒塌。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短短一瞬,就在喻泽川已经等得有些烦躁的时候,陆延终于开口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不是。”
颈间的力道松懈了几分。
但喻泽川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他倏地收紧指尖:“你敢说你搬过来的时候没有认出我吗?”
原身在银川集团上了好几年的班,如果说认不出喻泽川,未免太过虚假。
陆延感受到窒息的逼近,无意识仰起了头颅,他注视着喻泽川通红的眼眶,心知自己这次的胜算远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大,艰难出声:“认出来了……”
“就是因为认出来了,所以才一直接近你……”
喻泽川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陆延接近自己原来真的另有目的:“为什么?”
陆延无声动唇,艰难吐出了一句对喻泽川来说不啻于惊雷的话:
“我喜欢你。”
“我七年前就喜欢你了……”
陆延很喜欢喻泽川说过的一句话,“要骗,就骗一辈子”。他撒第一个谎的时候良心难安,后面却释然了,撒谎不被发现,于他,于喻泽川,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坏人伪装起来,做一件好事,他还是坏人,但如果他伪装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好事,谁还能说他是个坏人呢?
这个借口上一局用得太唐突,用在这一局,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