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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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延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地下室甚至带出了回音。他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地上生死不知的蒋博云和空气中逐渐浓郁的血腥味都在清楚提醒着陆延,自己的下场很可能好不到哪里去。
他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大脑飞速运转,脸上适时出现了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惊喜:“你怎么来了?”
“上次你让我离开后,我就从银川集团离职了,没想到蒋博云还是不肯放过我,把我抓了过来。”
“幸亏你过来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多么言不由衷,只有陆延自己心里清楚。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偌大的地下室仅有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情景显得格外诡异,最后口干舌燥,终于住了嘴。
喻泽川站在门口,颇有耐性,他一直静等着陆延没了声,这才听不出情绪的问道:“说完了?”
陆延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因为他看见喻泽川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一步步走了过来,手中的匕首也悄然转变方向,换了一个更方便刺出的姿势。
很明显,对方想杀他,刚才的耐心倾听似乎也只是为了等他说完遗言而已。
陆延在喻泽川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无意识后退,他不明白自己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上一次喻泽川驱赶他离开的时候,他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上并没有杀意。
人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会本能远离,逃到安全区域。
陆延缓慢后退。
一步、两步……
直到后背猝不及防抵上冰凉的墙壁。
陆延身体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退无可退。他死到临头反而平静了下来,只是想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望着喻泽川问道:
“你从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想杀我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骗过我了吧?”
喻泽川冷淡反问,折叠刀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旋绕,看得人眼花缭乱,嗓音却冰凉刺骨,
“我从来都没打算让你活。”
喻泽川身上有很浓重的血腥味,不止是蒋博云的,还有属于他自己的。外面的两个保镖同时对付起来显然有些困难,喻泽川打晕了他们,自己也受了重伤。
陆延暗中估测着对方的体力,思考自己如果扑上去夺刀,胜算会有几分,却怎么也得不到一个确切的数据。
陆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事实上他确实笑了一声,窗外皎洁的月光照射进来,让那双眼睛愈发显得干净分明:“你既然这么说,看来我今天是必须死了。”
他语罢张开双臂,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忽然认真问道:“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能不能让我最后抱一下。”
喻泽川盯着他,没有动。
陆延见他不答,大着胆子主动上前,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靠近喻泽川。他走得很慢,甚至连呼吸都放浅了,仿佛怕惊扰了
() 什么,最后终于触碰到对方冰凉沾血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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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收拢怀抱。
两具身躯贴得密不透风。
喻泽川全程都没什么反应。
陆延不慎摸到了喻泽川后背的粘稠,他垂下眼眸,看见自己殷红的掌心微微一顿:“你受伤了?”
帽檐降下一片阴影,喻泽川的眉眼轮廓都被吞噬,他用刀尖抵住陆延的腹部,轻轻滑动,让人毛骨悚然:“和你有关系吗?”
陆延笑了:“当然有关系,你如果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他是第二次说这句话。
上一次还是在出租屋里,喻泽川为了救他不小心被薛晋刺伤。
陆延说得那么真,语调低沉温柔,眼眸又那么深情,你很难从他身上找出一丝虚伪,喻泽川手中的刀尖不自觉缓缓垂下,似乎有些恍神。
“砰——!”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动静忽然响起。
陆延毫无预兆出手,快如闪电夺下了喻泽川的刀,同时左手抬起用肘部击中对方肩膀,将他狠狠抵在了墙上。
冰凉的匕首再次贴住脖颈,只是这次换了身份。
喻泽川神色惊怒,眼底猩红一片,这让他看起来好像地狱中爬出的恶鬼:“陆延,你又在骗我!”
陆延夺得了先机,心中并没有感到多么高兴,他攥住刀尖的手牢牢抵着喻泽川的脖颈,一刻也不敢松开,声音低哑:“我只是想活。”
地下室里有通风窗,却没有感受到一点风,闷热,潮湿,冷汗爬满了后背,黏腻得比酷暑还要难受。
“你好不容易从监狱出来,活着不好吗?”
“活着?”
喻泽川闻言一怔,不知怎么,喉间忽然溢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他笑得浑身发颤,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神经质的敏感。
通红的眼眶,苍白的肤色,
阴森的鬼气弥漫在周身,像活人又像死人。
喻泽川一直笑,一直笑,最后笑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喘气。他头上的帽檐不慎滑落,露出白玉般无暇的面庞,右脸却被一道伤疤硬生生割裂。
喻泽川缓缓抬眼看向陆延,里面蓄着猩红的泪水和滔天的恨意,一字一句咬牙问道:
“这五年来,每一个晚上我都痛苦得恨不得去死,你们凭什么活着?!”
整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他几欲在仇恨的浪潮中溺毙。
“你们凭什么在毁了我的人生之后,还能好好活着?!”
面对喻泽川歇斯底里的质问,陆延陷入了沉默。作为一名曾经在死亡线挣扎的癌症病人,他下意识觉得,世界上没有任何比活着更好的事了。
他以为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再也不会有痕迹留下,却不知道有人就算从地狱爬出,也日日承受着烈火煎熬。
喻泽川说
() 话时因为情绪太过激动,
脖颈不慎碰到刀刃,
擦出了道道红痕。陆延下意识将匕首往里面收了收,全然没注意到角落里躺着的蒋博云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
蒋博云睁开混沌的眼,视线内一片血红,身上无一处不痛,无一处不疼。他艰难抬手摸向额头,却触碰到满手鲜血,黏腻到近乎干涸。
地下室内的排气扇不停转动,一片又一片的扇叶阴影掠过头顶,让人眼前发晕。
蒋博云喘了口粗气,大脑的疼痛让他思维迟缓,记忆中最后一幕画面却是他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忽然被男人从身后用刀刃抵住的情景。
“蒋博云,好久不见。”
低沉冰冷的声音从耳畔响起,熟悉而又陌生,
对方穿着一身暗色的衣服,几欲融入黑夜。帽檐下是一张清冷锐利的脸,目光桀骜,除了右脸那条疤有些陌生,一切都是蒋博云午夜梦回时最胆寒的模样。
“喻……喻泽川……”
蒋博云见状面色煞白,几欲把胆子吓破,之前就有人提醒他喻泽川最近好像出狱了,他还刻意调查了一番,但私家侦探传来的消息却说喻泽川隐姓埋名去了一个偏远的小镇生活,似乎没有再回a市的打算。
蒋博云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私家别墅里,感受到后腰抵住的刀刃,他惊慌摆手:“泽川……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千万别动刀……钱和公司我都可以还你……”
这栋别墅还有两个保安,蒋博云试图拖延时间等他们过来,喻泽川却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轻飘飘反问道:“怎么,在等你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保镖?”
蒋博云身形一僵:“你什么意思?”
他话音未落,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那人下刀又快又狠,导致蒋博云愣了几秒才感受到疼痛。
他不可思议低头,只见腹部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上白净的衬衫,还在滴滴答答下落。
“没什么意思,他们都被我打晕了而已。”
喻泽川面无表情攥紧刀尖,狠狠刺入,搅动,蒋博云疼痛到一度弯腰作呕,他的惨叫声响彻房间,却没有谁会听见。
“啊啊啊啊!!!!!”
郊区别墅就是有一点好,安静;富人的房子也有优点,那就是足够隔音。
绑架陆延的时候喻泽川就学会了一件事,千万不要听这些人的废话。
喻泽川仰头深吸一口气,鼻翼间充斥的血腥味一度让他感受到了愉悦,声音低沉缓慢,却格外清晰:“钱,你可以还,公司,你也可以还,但监狱里的那五年,还有我爷爷的命……”
他倏地抽出刀刃,再狠狠原路刺回,低声问道:“蒋博云,你拿什么还?”
喻泽川忽然摇头:“还是别还了吧,把你的命给我就好……”
蒋博云竭力挣扎,然而他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一个疯子的,腹部的伤口被反复刺穿,疼到近乎麻木。他最后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狠
狠将喻泽川一把推开,慌不择路朝着前方逃去,留下一地蜿蜒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