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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仲星燃被他用力甩开,手足无措地仰头望着他,好像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呼……”

闻纪年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的心跳快的不像是自己的,明知道对方只是喝多了而已,但还是止不住感到一阵心脏狂跳。

闻纪年对上他茫然的眼神,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算了,都是酒精惹的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勉强维持镇定,声音还是有一丝颤抖,“你别闹了,赶快睡觉,有什么事就叫我。”

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床远了点。

二楼有几间客房,他打算住在离这间房最近的一个,那样就能随时过来看看这家伙有没有把自己闷死。

仲星燃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甚至还给他让了一部分位置出来,拍了拍床说:“老婆和我一起……睡觉……”

闻纪年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没再去纠正他的称呼,扔了个毯子给他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

躺到客房的床上后,闻纪年并没有很快入睡。

他的脑袋十分罕见地感到有些混乱。

对于一个向来冷静到很少能掀起波澜的人来说,这种混乱是足以让他感到诧异的,他只能强行命令自己忘掉刚才的事,转而去想其他问题。

自从他走进这栋房子,看见他们角角落落的回忆,再到仲星燃醉醺醺地喊他老婆,这一切都让他熟悉又陌生,且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五年后的他们,和五年前的他们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相处方式。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或许是时针拨快了一段时间,让这五年成为转瞬即逝的回忆,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止是这样。回到他们以前的住处之后,这种认识就更加清晰了。

如果说五年前的他们,和五年后的他们是不一样的灵魂,那五年后的他们去哪儿了?

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吗?

还是说,他们并没有消失,而是和五年前的两个人互换了身体?

原本这个问题,只在刚来到这里时短暂地困扰过他,但当时他自顾不暇,便没有去细想。听起来是很戏剧化的猜测,但穿越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他开始渐渐感到好奇,好奇五年后的他们是怎么相处。

原先闻纪年很抗拒去想这个问题,一来他曾经真情实感地厌恶仲星燃过,仲星燃对他也是一样,二来第一天到这里时,淞南的那栋房子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他不敢去深入想象。

毕竟跟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生活在一间情/趣房间里,别说是直的还是弯的,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当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营业,完成对赌协议,然后离婚。

至于离婚之后要干什么,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也许还是孤身一人拍戏,工作到四十岁之后就去环游世界吧。亦或者存一些钱,去贫困地区当志愿者,不过按照他现在的知名度来看,当志愿者好像不太现实。

他的计划缥缈多变,这些计划里他都是一个人。

可自打和仲星燃成为朋友后,他好像有点不太舍得,那种身边热热闹闹的感觉了。他总是咋咋呼呼的,以后没有他的话,自己会感到孤单吗?

换一个角度想,要是他离开的话,仲星燃会觉得不习惯吗?

仲星燃……会像纸条上说的那样……想他吗?

正在他思索着这些离谱又荒唐的问题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门板,很细微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闻纪年从床上坐起身,警惕地下床走向房门。

他记得大门是关好的,应该不会有人进来,而且这房子里也不至于有老鼠之类的吧?

等他悄悄将门拉开一条缝,才看见了罪魁祸首——坐在门口拿指甲抠门板的仲星燃。

“……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门口来干什么?”闻纪年满脸无语地问。

他从来没照顾过喝醉酒的人,没想到会这么难摆平,这都已经快要四点了,这人也丝毫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仲星燃眼巴巴地看着他,说:“陪我……一起睡……我一个人,睡不着……”

他完全没拿自己当一个190的男性,坐姿相当蜷缩,可惜坐在那里并没有小小一只的可怜感觉,反而像个巨大的闹脾气的狗狗,又笨拙又可爱。

不知怎的,闻纪年想起了见面会上说的哆啦A梦,如此看来,跟他真是毫无违和感。

他蹲下身,带着笑意说:“你就这么想跟我睡,不能一个人睡吗?”

他从来没跟其他人睡过一张床,小时候在舅舅家也是独自挤在一间很小的堆杂物的房间里,唯一一次还是在南岛睡在仲星燃身边,让他诧异的是那次他居然真的睡着了,没有预想的那么辗转反侧。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跟仲星燃讲话的口吻,俨然从对付醉酒的人,变成了哄撒娇的小孩。

仲星燃拽住他的衣角:“我不想一个人……你陪我……我一个人不行,害怕……”

别人喝多了是上蹿下跳地发疯,他喝多了到哪儿都往地上一坐,化身一个要人哄要糖吃的小孩,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样子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你害怕个屁,闻纪年心想。

他放弃了挣扎,把仲星燃从地上拉起来道:“别在这儿耗着了,我陪你睡。下次在外面不准坐在地上,你真不把自己当明星了。”

仲星燃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很乖地被牵回了房间。

闻纪年本想把他哄睡着后,自己再回客房。但仲星燃爬上床,很殷勤地把他也拖了上去,并手脚并用地把他按躺下来,抱着他美美地闭上眼睛。

“你……能不能好好睡?”闻纪年被他勒住脖子,虽然没使劲儿,可还是觉得非常别扭。

闻言,仲星燃撒开手,然后——

拉过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拱进了闻纪年胸口。

他拱来拱去,头蹭到了某个敏/感的地方。

闻纪年僵住了:“…………”

他是有病吗?!!

是有病吧,臆想自己真的三岁,还是晚期的那种。

他想把手臂抽回来,奈何仲星燃枕得死紧,没多久就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闻纪年用一根指头抵住他的脑门,把他从自己怀里推远了点,仲星燃哼了两声,在睡梦中也不肯松手。

闻纪年再次放弃,就让他这样吧。

他悄悄用手挡住胸前,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无杂念地回忆台词课的各种理念:如何选择重音的表达方式?重音的表达应当准确把握你想让观众听懂的内容……

背着背着,他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大家在课后练习的时候,要对气息、声音和吐字都严格掌控……”

老师的声音从小蜜蜂里传了出来,“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还有几个月时间就要艺考了,你们回去一定要好好练习,每个人都要录视频发群里,不准偷懒听到没有?”

大家已经失去了在学校里的热情,听到下课也没什么反应,懒洋洋地说:“听到了。”

这是一个艺考培训机构,四面的墙上都贴着海报和励志标语,他们正在上表演台词课。

这个艺考班是机构里的一对多班级,也是最便宜的班,像那种一对一的班,一个月要好几万,名师就更不用说了。

闻纪年穿了身简单的黑白棉质衣服,背着书包慢慢往外走,路过他身边的女生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叽叽喳喳地边喝奶茶边聊天。

“你看见隔壁声乐班新来的那个了吗?”

“看见了,好帅好帅!要不是小贾把他叫走了,我差点搭讪成功。”

“哈哈哈你个死女人,你前几天还说小贾帅来着。”

“小贾那是奶狗,跟他完全两样好吗!”

“听说他哥是ZTR老板,之前他都是请燕传的老师去家里上课的。”

“我靠,这么牛逼?那他现在为什么来培训班?”

“好像是家里看他真的准备考燕传,所以不让他继续补习了,我也不知道,听兰高的同学说的……”

有人碰了碰闻纪年,问道:“纪年,你不也是兰高的吗,你认识仲星燃吗?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闻纪年避开她的手,淡淡地说:“不认识。”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还要接着去打工。

女生小声说:“纪年其实长得也不比那个人差,就是太冰山了,我都不敢和他讲话。”

“别说你了,我也不敢啊……”

闻纪年走到走廊尽头的工作间,换上培训机构的工作服,开始接替保洁阿姨的班。

阿姨关心了他几句,然后换班去另一栋楼了。

等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之后,闻纪年拿着工具挨个房间打扫。

这份工作也是那个ZTR的星探给他介绍的,当时那个人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是高层看上他了,想包他,那样他可以稳出道,甚至连大学都不用读。高层的意思是,不会强人所难,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

二是他现在就和公司签约,不过公司不负责他前期的培养费用,后期出道后会看情况给他大把好资源,因为高层也觉得,他这张脸一看就能爆火。最后还有一条非常诱人的条约,那就是如果公司在两年内没有给他S级影视资源,会赔偿双倍的签约价格。

闻纪年选了2,他面无表情地熟练擦拭门框和玻璃,内心精准地倒数自己出道的日期,还有835天,他就可以接到第一部戏了。

第一部戏是讲得什么,要演什么角色,他一点都不关心,甚至可以说毫无波澜。他只想把他父亲遗留的债还清,把房子赎回来,给那些员工一个交代。

闻纪年打扫到第三间练习室的时候,在门口撞见了一群人。

这间练习室的窗户是横条透明玻璃,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他从外面看进去,看见那几个人正在把大鼓的碎片撕下来,扔到地上连同鼓棒一起踩烂,地上还散落着玻璃杯的碎片和一堆文具稿纸。

练习室被破坏的一片凌乱,因为每间房都有吸音板,外面根本听不到他们在砸东西。

闻纪年默默地看了眼门牌,再次确定这的确是仲星燃的单人练习室。

他本来不想理会,却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一个染着绿头发的人指了指他,几个人从里面开门出来,把他推了进去。

房间里站着五、六个男生,都是声乐班的刺儿头,其中一个还因为和女生谈恋爱搞大别人肚子而臭名昭著。

绿毛叼着烟看向他,说:“这不闻纪年吗,怎么穿着清洁工的衣服啊?”

“平时对我们爱答不理的,原来是个假清高啊。”

“哈哈哈哈,你看他还拿着拖把。”

绿毛说:“你在外面偷看我们?看见什么了?”

闻纪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轻蔑,似乎不屑于和他说话。他拿起拖把就要转身出去,一直走到门口,一个男生堵住了门。

绿毛怪笑了一声,“怎么,怂了?想走?以前你就一副哑巴嘴脸不跟我讲话,今天我要是不从你嘴里撬出一句话来,我他妈就不信章!”

闻纪年淡淡道:“要打架吗?”

绿毛被他倨傲的态度惹火了,啐了一口道:“你们几个,给我上,让他尝尝厉害。”

突然,门口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那个堵着门的男生惨叫一声,踉跄着往前摔了出去。

闻纪年后退一步避开他,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只见练习室的门被从外面踹开,门锁和门框都摇摇欲坠,足以证明这一脚用了多大的力气。

仲星燃提戴了个遮住半张脸的巨大墨镜,嚼着口香糖站在外面,他手上提着购物袋,身后还跟了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

他摘下墨镜,脸色比地狱修罗还要可怕,阴沉沉地巡视了练习室一圈,呸的一声吐掉了口香糖。

“我操/他妈了,是谁干的?”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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