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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阿哥的豪言壮语传到皇帝耳中, 听的皇帝止不住冷笑,“顾太监你看,朕说什么来着, 那小子就是一刻都不知道消停。”
梁九功不敢说话,低着头假装自己是透明人。
顾问行沏好茶端过去,“七阿哥还小,皇上也听着了,阿哥爷说的是等他长大了再出去, 还早着呢,不着急。”
“朕看他着急的很。”康熙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梁九功,叫曹子清进来, 朕要亲自听听江南有什么好的。”
梁九功听到吩咐立刻出去,顾问行无奈的摇摇头, 皇帝任性起来他也没办法。
康熙挽起袖子, 批了一下午奏折需要歇歇,站起来在御案前走来走去, “一会儿去西域, 一会儿去江南,还想着要出海,朕还没去过那么多地方, 他倒好, 一点也不管朕在宫里有多辛苦,只想他自己。”
顾问行:???
顾问行:……
康熙不管旁边人听了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念叨,“朕今年已经去了蒙古草原,不能再去江南, 现在的江南不安稳,朕要过去还得再等几年,至少等那些前朝移民消停下来才行。”
蒙古那边比江南安稳的多,毕竟他们家老祖宗是从关外一路打过来的,爱新觉罗和博尔济吉特几代联姻,蒙古草原对他们来说比中原都安全。
但是江南不一样,那是开国时候留下的隐患,一日不解决他们就一日不能安心。
反清复明势力集中在南方,北方一带有京营八旗还有各地的八旗军驻防,反清复明的势力轻易不敢动弹,这些年过去,那些势力要么被铲除,要么转移到了南方。
前两年耿精忠造反,那家伙私底下撺掇京城和山东河南一带的白莲教作乱,朝廷借此机会把几省的白莲教打的元气大伤,但是教派这种东西没有办法斩草除根,稍有不慎就又会死灰复燃。
不过死灰复燃也是将来的事情了,这次朝廷挖的深,又有他们家隆禧差点丢了性命换来的白莲教内部账本,没个十年八年那些家伙成不了气候。
民间的教派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作乱,打着反清复明旗号作乱的不只有那些教派,中原各省暂时稳定了,江南那边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苏杭一带不像云南、广州、福建那样有藩王坐镇,那儿是天底下最富庶的地方,国库里大部分的税款都是那边缴纳的。
那边不只有钱,读书人也很厉害,每次科举考试,江南籍贯的士人的成绩都比北方士人的成绩好。
正是因为如此,那边也是反清情绪最严重的地方。
白莲教、八卦教之类的教派反清复明是为了敛财,江南的读书人不一样,他们反清复明是为了所谓的“正统”。
他们认为天下是汉人的天下,就算不是老朱家做龙椅,也不能是关外的异族。
这年头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不代表他们好打败,文人的硬骨头非常难啃,他们觉得他们挺直脊梁仰无愧天地俯无愧祖先,朝廷却烦透了他们的做派。
可是烦归烦,偏偏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不少前朝遗民在改朝换代后都选择避世不出,普通人避世就避世吧,反正也没啥用,朝廷多一个百姓不多少一个百姓不少,爱咋咋。
那些名士大儒避世不一样,他们避世会形成潮流,引得当地许多读书人都跟着避世不出。
虽说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但是不得不说,朝廷没办法对他们置之不理。
一个读书人、一个镇子的读书人、乃至一座县城、一个府的读书人,放到整个天下来看其实都算不得多。
朝廷举办科举考试,能考上的名额就那么多,经常有地方一个县城都出不了一个进士,所以几个人的拒不合作对朝廷来说影响不大。
他们不来参加考试是他们的损失,是他们子孙后代的损失,不参加考试就当不了官,当不了官就只能一辈子地里刨食。
但是吧,他们不来是他们的事情,损失也是他们的损失,朝廷得把欢迎人才的态度放出来,不然他们的损失就变成朝廷的损失了。
事情就是这么烦人,可治国就是这样,就算再看不顺眼,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现在藩王那边的问题解决的七七八八了,南边的遗民也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找事,不过现在往南边跑还是太冒险,还是再等几年比较好。
那些世家大族在南方盘踞多年,只能徐徐图之。
顺治年间江南拒绝给朝廷纳税,他们家汗阿玛过世的时候,那些人又趁着国丧闹事,可惜他们闹事的时间选的不对,顺治皇帝想着满汉和平相处,处处提携汉人重用汉人,满洲勋贵对汉人可是恨的牙痒痒。
康熙初年,正赶上鳌拜等人辅政,他们趁这个时候闹事,最后当然没什么好下场。
别说鳌拜当时是刚刚翻身执掌大权,就只拿满洲勋贵和汉臣之间的冲突来说,那些闹事的汉人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最后哭庙案死了近千人,最后税还是收上来了。
江南的世家大族有问题,江南的官场也有问题。
世家大族裹挟民意像朝廷施压,官员曲解朝廷的诏书层层相护,他们入关时的场面又不好看,那边的百姓怎么可能对朝廷有好印象。
难办,实在难办。
南方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他们家汗阿玛在位时就没少头疼,他们要坐稳江山不能只靠打,还要收服那些固执的前朝遗民。
就算那些经历过前朝统治的遗民依旧不肯出山,也不能让他们把那种思想传给后辈。
老朱家当皇帝当的天怒人怨,也就仗着他们是汉人,那些读书人就尊他们是正统。
他们满人朝廷能推行汉化,一样尊孔崇儒,一样施行仁政,汉族的读书人一样能和以前一样科举做官,他们还能吸取前朝的教训少走点弯路,至于一条黑路走到死吗?
康熙曾经试图去理解那些顽固不化的前朝遗民,但是处在他这个位子注定不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死也不肯出山,所以他也不去纠结了,现在那些住在深山老林的爱怎么样怎么样,能把小一辈的年轻人拉拢过来就行。
南边藩王的威胁已经解决的大差不差,喀尔喀三部也能稳定一段时间,他现在能腾出手来处理江南的事情,不怕和他们耗时间。
他想好了,今年有秋闱考试,正好在秋闱之外另加一个“博学鸿儒科”,那些年纪大的前朝遗民只要愿意来,就是写的狗屁不通也没关系,朝廷不介意他们写的怎么样,只介意他们来不来。
朝廷从顺治年间就开始修明史,那些读书人要是不来的话,明史修成什么样只能他们说了算了。
他也没想折腾人,那些前朝遗民想为前朝尽忠尽孝没人拦着,尽忠尽孝的前提也得是先活着是不是,他们愿意应朝廷的征召,朝廷出钱养着他们,让他们来按照他们的心意给前朝修史书,这相当于吃着本朝的饭来为前朝效力,不来白不来啊。
反正不管他们来不来,前朝都已经忘了,大清是天命所归,再自欺欺人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