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造反势力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其实大多都是为了敛财,老百姓在前朝过的水深火热,他们对明朝没什么怀念,就算是真的要造反,也不是为了反清复明,而是恢复汉家江山。
对朝廷来说,兵马不是越多越好,养军队费钱,太平年间除了必要的军队,其他开支都是能省则省,也就现在天下还不太平,南边才会有动辄十几万的驻军。
军队和庶务是不同的分支,各地的总督、巡抚都没有权利管理八旗军,各地的驻军归各个镇守将军管理,没有镇守将军的则在各府州设置守备,守备管理军队,知府管理庶务,双方泾渭分明,不过守备却隐隐压知府一头。
不因为别的,单纯就是地方官汉人居多,但是管理军队的守备、镇守将军多是满人,在满人当家做主的时候,那些出任地方将军、守备的满人自然瞧不起汉人,即便那个汉人也是旗人。
鳌拜来到守备大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境内有什么异样。
怀庆府的守备这些天铆足了劲儿要干出一番成绩,没少带人四处捣毁白莲教的窝点,以为鳌太师问的是平乱平的怎么样,当场开始滔滔不绝。
怀庆境内各种歪门□□不少,前朝作乱民间的闻香教前些天又有了冒头的意思,那闻香教的教主姓王,兴许还是前朝那个闻香教,也可能是有人冒名作乱。
那闻香教的创始人叫王深,他自称救过一只狐狸,狐狸为了报答自断了带着特殊香气的尾巴赠送予他,王深用这种思想号召了大批的教徒。
闻香教一直以销售丹药赚钱,后来发现给人治病更能赚钱,于是放弃了炼丹,改成组织教徒□□,蛊惑民众造反,想跟朝廷分一杯羹。
他这些天已经掀了不少闻香教的窝点,等解决了闻香教,下一个就是白莲教。
他们这儿的白莲教藏的深,不像山东那边,有个姓刘的反贼跟着白莲教作乱,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回老家创立了一个新的教派,叫什么收元教,也和闻香教一样靠炼丹传教敛财,听说被抄家的时候家财超过百万,可把当地的守备给高兴坏了。
闻香教的底蕴比收元教深,死灰复燃之后不知道又作乱了多少年,教中的资产肯定比那收元教更多,没准儿能有上千万之多。
人是他们和鳌太师一起抓的,他们抄家的时候犒劳犒劳弟兄,上千万的资产,就是只漏出来一星半点儿也够他们舒坦几年。
怀庆守备来怀庆府三四年了,他离开京城来怀庆府任职的时候正值鳌拜如日中天,自认为很清楚这位爷的性子。
这可是先帝爷和太皇太后亲自为当今圣上指定的辅政大臣之一,能抱上他的大腿,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鳌太师还是鳌中堂的时候对送上门来的贿赂、啊、不是、对送上门的礼物来者不拒,他现在给他老人家找了那么好的一条财路,过两年回京城,鳌太师看在今日的情面上总不能对他不管不问。
当官还是在京城当,如果能在京城平步青云,谁愿意在外面当什么守备,就是给他个将军,他也不愿意当。
怀庆守备说的是眉飞色舞,丝毫没有注意到鳌太师越来越黑的脸色。
难怪他临出来前皇上特意和他说了那么多,裕亲王也是欲言又止,合着这些地方上的家伙眼里只有功劳功劳功劳,根本都没想着找他们家阿哥。
鳌拜深吸一口气,懒得和眼前人多说,挥挥手直接下令把人压进大牢,他亲自接手守备大营,换个正常人来和他说现在河南一带到底是什么情况。
牛钮来的时候,鳌太师已经关押了十几个回话的人,要不是再关下去就没有熟悉守备大营的人了,现在和他回话的这位也逃不脱前辈们的下场。
营帐里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鳌拜那无处发泄的火气朝他们身上撒。
传令兵快步进账,附到鳌拜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刚还拍桌子怒吼的鳌太师瞬间变了脸色,“让他进来。”
牛钮跟着带路的人进来,面色微微发白。
他对他的身份其实没什么真实感,他没去过京城,没见过皇帝,不知道皇家是什么样,就连军营都是第一次来,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鳌拜的恶名他不在京城都有所耳闻,那人对所有人都不留情面,八旗军中的将士对他来说都是凶神恶煞不好相处,能让八旗将士都避之如虎的会是什么人他想都不敢想。
可是再怕也得去见,他那可怜的幼弟还在龙潭虎穴等着他们去救,若因为他的怯懦耽搁了时间,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牛钮长出一口气,让嬷嬷在外面等着,然后捏紧拳头大步上前。
区区鳌拜,再凶恶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又不是凶神恶煞的夜叉,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他还没走进帐篷,失了耐性的鳌拜就先一步出来。
这人要是真有他们阿哥的线索,以后高官厚禄他鳌拜就包了,若是想趁乱谋利,他也会让这人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牛钮没想把自己的身份闹的天下皆知,只让嬷嬷和大营门口的士兵说他有七阿哥的线索,这会儿见了鳌拜也没多说,挥退众人后直接把他在齐家庄看到的情形全部说出来。
年纪对得上,身形对得上,模样应该也能对得上。
牛钮没有说他是因为那孩子和他长的有几分相似才认出那是失踪的小阿哥,但是只年纪、身形还有来历不明这几点已经足以让鳌拜相信那十有八九就是他们小阿哥。
鳌太师咬紧牙关,听完之后脸色铁青,暴躁的像只被抢了食物的雄狮,“你说那孩子是个哑巴?”
牛钮的脸色一样难看,“村口那些小孩儿是这么说的。”
事情往好了想,可能是他弟聪明谨慎,知道他的口音容易坏事儿,所以故意装成哑巴。
但是更大的可能是,把小家伙从京城带到怀庆府的路上,有人怕小孩儿哭闹天天给他灌药,生生把他的嗓子给毒坏了。
那孩子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个没出过家门的小孩儿,在宫里锦衣玉食的长大,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惊吓过度的时候怎么能忍住不哭喊,又怎么想得起来掩盖口音?
鳌拜握紧刀柄,犹如困兽般原地转圈,好在鳌太师终归还是那个战场上杀出来的鳌太师,转了几圈冷静下来,立刻点兵前去救人。
大营留下他的副将坐镇,再派人去城里和郎廷相说一声,如果他抓了人之后郎廷相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有多严重,他不介意亲自送那家伙进刑部大牢。
辖内白莲教如此嚣张,他那个巡抚是吃干饭的?
夜幕降临,守备大营营门大开,面容严肃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一路疾驰,只在夜色中留下滚滚尘烟。
作者有话要说:鳌拜(大哭):我可怜的小阿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