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侧身贴着金潼的耳朵,说:“不想见那便不见,待你伤养好了,这世间上天入地都任你遨游。”
林金潼想想也是,他若要走,谁也拦不住,李勍身边应该没有他的对手,当然若是一起打他一个就说不一定了。
林金潼也咬他耳朵,低声道:“那你配合我一下。”
天痕抬头:“怎么配合?”
林金潼:“我不见陛下,是因为我不认识他了。”
天痕俊眉微微一蹙。
林金潼:“我认识你,但不认识他。”
天痕懂了,装失忆。
“……好。”天痕说,“我配合。”
林金潼入戏太快了,在见到李勍的那一刻,他怔忪了一下,心里弥漫起奇异的感觉,旋即很快换上了陌生的眼神,快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分别的很多时候林金潼会想他,这一年多,他大多时候在路上,路上他做不了其他事,只能去思索。他思考什么叫爱,这些爱之间有什么不同,他喜欢瑞王,喜欢天痕和元琅,和喜欢四叔,有什么不一样。
他长大了一些,也比从前要更理解爱了。
所以林金潼选择了做陌生人,装不认识李勍。
“陛下,林公子带回来了。”天痕下马行礼,一旁,牡副将不住地偷看林金潼和皇帝,眼神在三人之间瞄来瞄去。
李勍身着黑金色的狼裘,衣袖和衣襟纹六爪金龙,肩宽腰窄,身材颀长。黑狐毛领簇着那张英俊而深邃的脸,好似和从前不一样了,那种一贯亲和的气息被帝王的身份冲淡了一些,五官和眉眼显出原本的棱角来。
但在望向林金潼时,李勍的眼眸是温暖的,杨献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态,除了偶尔看见皇帝在看一副画像时。
不过那是在宫里的时光,杨献不知道画像上是谁,他心惊地转头瞥向马背,那是徐将军的战马黑风,脾气很大,一向不让人骑的。
马上是个身材修长的少年,不露脸,目光带着平静且陌生,看了李勍一眼便收回了。
李勍朝他走去,走到马下了,没有顾及四周视线,伸手道:“金潼,四叔抱你下来吧。”
嗓音低而和煦,五官因笑而柔和。
林金潼却十分冷淡,低下头看着他,说:“你是谁?”
李勍险些色变,视线和动作同时凝固。
四周人见状都不禁胆颤心惊。
李勍扫了一眼天痕,天痕替他解释:“林公子喝了那药汤后……好像就……”
“失忆了?”怎么会,李勍有些意外,仍然伸手要抱他,“金潼,你受伤了,四叔抱你。”
林金潼不让,他自己一条腿能用,但有些困难,所以伸手拍了拍天痕的肩膀:“你来吧。”
“林公子,得罪了。”天痕面
() 不改色地将他抱下来了(),杨献一时脸色十分精彩。
李勍眉毛已经压下来了▔()▔『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眼神显出他心情不快,扭头嘱咐杨献:“让太医全都过来。”
作为依稀知道内容事实的牡副将,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看了眼姿态卑微的皇帝陛下,也不敢说。
林金潼被送到了李勍的御帐,李勍第一件事把天痕赶出去,随即摘下他头顶狐帽,低头仔仔细细地注视了一会儿金潼的脸,颀长的手指拨开他的额发,露出旧伤。
“这是怎么搞的?”李勍问。
“忘记了。”林金潼只能坐在御帐里为他布置得柔软床榻间,温暖而深陷的羊羔毛以及燃烧的炭火,都让整间帐篷变得舒适起来。
一看就是旧伤,上次太医竟然没说。
李勍看他陌生而冷淡的态度,心里存疑,然而没有揭穿他,看他头发凌乱,就默不作声地替他梳头绑发。
林金潼闭上眼睛,心跳加快了,感觉到头上是他温柔的手指,他克制自己,表情维持得很好。
几个太医鱼贯而入,看见陛下居然在给少年梳头,一时心惊,纷纷低头看着脚底铺着的地毯。
“金潼,先让太医给你把把脉。”李勍说。
林金潼对此算是顺从,他想喝几天药、治好病后就离开,不在李勍身边久待。
为此也一直保持沉默,太医一个个把脉后,又提出查看他的伤势,李勍替林金潼脱下身上的皮毛袄子和战裙,然后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伤的那一块儿皮肤。
李勍看见他包扎的部位有些裂开,他心里登时一抽,他呼吸都停止了,眼神黑得可怕,朝向金潼:“为什么替韩元琅挡火铳?”
林金潼好像也不疼似的,面无表情:“什么为什么?我不替他挡替谁挡。”
“那是火铳,若是偏一些,你就……”李勍压制着火气,看太医替他重新缝合了伤口,指着帐帘道:“出去,都出去。”
林金潼抬脸看了他一眼:“哦。”
他整理自己的衣服,试图起身,李勍一手攥住林金潼的两只手:“没让你出去,我让太医出去。”
林金潼眼底不起波澜:“我也想出去。”
李勍:“外面冷。”
林金潼说:“我不怕冷。”
李勍:“你想透透气么?等会儿抱你出去,现在不许。”
太医怎么来的还怎么出去,出去后都面面相觑,皆看见对方眼里涣散的震惊。
“好生躺着,别乱动。”李勍安抚他两句,走出来问太医:“他为什么会失忆?”
“这个、那个……陛下……可能是火铳威力过甚,受惊,导致的……”太医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李勍问:“是否是药方有问题?”
太医们纷纷摇头:“虽然未曾见过这药方,但应当不会致使失忆,这味药草不曾见过,兴许是这味药材药性的缘故。”
李勍:“找个人来试药。”
随即转身回了御帐,林金潼半倚靠在柔软的塌上,他打量这豪华帐篷,等李勍一进来,就收敛了目光,依旧冷然。
李勍接触到他的目光,心也在刺痛,但或许金潼失忆……是好事。
可以重新开始。
他让人送了些吃的进来,端到了林金潼面前,无非是一些肉汤和米汤,弯腰说:“前线只有这些,过些时日,带你回燕京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李勍用勺子喂他,林金潼抿唇避开,抬手道:“我自己喝。”
他不要李勍伺候,态度拒绝,李勍顺从,注视他的目光深邃而透着暖意:“那你喝慢一些,等你在塞北养好伤,四叔带你回家。”
林金潼不理解地看向他:“我没有什么四叔,我只有一个战死的叔叔。”
李勍表情自然,手指轻轻抚开他的额前碎发:“是,是我说错了,我不是你四叔,金潼,我是你丈夫,我们拜堂成亲过,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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