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这话一出口,李勍自己愣住了,胸口起伏不定着,神色难言的复杂。
林金潼倒是毫无负担地接受了,高高兴兴地掀开被窝:“那四叔先睡,替我暖一暖床。”
李勍看他要走,身体反应比大脑快,攥紧了他的手腕:“你还要去找李煦?”
“不是啊,我还没练完,还要练会儿箭。”
“还练?”李勍反倒意外。
“嗯。”最近疏于练习,林金潼前十年都没有如此懈怠过,本来觉得不练功的日子也挺好的,直到今日见了元琅。
林金潼一直不愿面对的旧恨涌了上来,师父让他不要复仇的叮嘱,也抛之脑后。
若要杀镇北侯,那便要悄无声息,不能让元琅知道。
练箭不能戴手套,夜晚气温低,林金潼拉弓的手指逐渐冻得冰冷。李勍站在檐廊下看着他,少年手上的弯弓足有半人高,每一次拉弓以后足点地,膝盖微曲,要耗费极大的气力。他全身肌肉咬紧,清晰可见其中蕴含的爆发力。
只听“铮”地一声,一箭如电般射出,弓弦也终于不堪重负地绷断了。
“够了。”李勍出声阻止,大步过去道,“弦断了,别练了。”
林金潼微微喘着气,双手脱力,看着四叔将自己的弓拿过去道:“明日我让人替你重新挂弦,今日就练到这里吧。”
林金潼摇摇头:“我自己挂弦,师父交代过,这张弓不能让旁人动。”
“不能让旁人碰?这是什么名弓不成。”李勍作势放下。
“不是名弓,是师父的遗物。”林金潼忙说,“四叔可以碰,四叔不是旁人。”
李勍唇角微抿出弧度:“那我明日亲手替你换弦。”
“好,不过四叔……”
“嗯?”
林金潼双手冻得缩回袖中,眼巴巴望着他:“我手疼。”
李勍拉他回房,从袖中找出他的双手,两手已是冰冷通红,尤其是拉弦的指腹,勒出了鲜红的血色,好似轻轻一碰就会滴出血来般。
李勍皱起眉来,动作轻柔替他捂着手:“你的弓我收着,改日再练,明日不要练了。”察觉自己出现不该有的情绪,李勍嘴唇抿紧,低头注视着林金潼。
“好吧……”林金潼道出真实目的,抬眼腼腆一笑,“我手疼,写不了作业了,四叔帮帮我。”
李勍:“……”
可是看着林金潼讨好自己笑起来的模样,又拒绝不了。
李勍无奈:“黄大人布置的?让写什么。”
“写文章,就让写外邦关系什么的,写一篇。”
“去睡,明早替你写。”
“谢谢四叔!”
李勍打发他去睡觉,林金潼换衣躺下,床榻正是温暖。
汤婆子已经替他将床暖好了,林金潼拉着他不让他走:“四叔不是要留下陪我的么?”
李勍转头:“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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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快些。”林金潼朝里面拱,半张脸缩进被窝,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我替你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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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四叔是个每日都要洗一回澡的男人,很爱干净,但林金潼不是,这对他来说太麻烦了,三五日一回就不错了。
李勍也发现林金潼没那么爱洗澡,甚至在这方面有些懒,自己该是嫌弃他的,可李勍没有,反而还想着抱他时的温存感觉。
他很快地洗完澡,换了身黑色里衣进房,清泉看见了虽觉得奇怪,但知道不该多问,替王爷掌了灯,便退了出去。
林金潼这里对他而言太热了些,李勍动作轻微地躺下时,林金潼已经快睡着了,感觉有人进来了,他还睁眼看了一下:“四叔……”
声音微哑着,两条胳膊伸过来,将李勍抱着了,脑袋也很乖地枕靠上来。
李勍拍了拍他的脑袋,已没有最初的不耐了,嘴唇微启:“睡了。”
“嗯……四叔身上好暖和,好香的。”
“香?”
李勍偏头闻了闻自己身上,闻不太出。
林金潼很微弱地点了下头,也不再说话,呼吸打在李勍的脖颈间,好似真的觉得四叔身上好闻,所以这般依恋。
李勍的胸腔霎时柔软,或许,早在不知不觉间就软化了。
少年这想要什么就说,有什么感受都直言的性格,格外地讨人喜欢。
不多时,林金潼陷入梦乡,手指无意识拨动,像是在拨弓弦。
镇北侯府。
昏暗的房间里,一双满是粗茧的宽大手掌,正在擦拭一把沉重的宝剑。
韩肃抬手,郑重将剑挂在了墙上。
身后牌匾上,刻着四个大字:正气凌云。
“爹。”韩元琅站在桌后道,“你喊我来干什么?”
“你今日,为何去了黄府?”
“不是爹让我多学些知识么?”元琅常年跟随父亲在塞北征战,虽练就一身本领,这学识和规矩就差了一些。
韩侯爷转身道:“去黄府也是好事,明妃正受宠,五皇子如今年幼,黄世行是正三品的太常寺卿,明妃是他的嫡女。你与黄府交好,日后黄世行有什么动作,也可第一时间知晓。”
元琅没听进去,敷衍道:“好的爹。”
“黄世行的女儿,你去的时候可有见过?”
“没见过。”